中午时,赫巡仍旧未曾回来。
她闲来无事,就出去走走,因为这处院子算不得大,她身边也没跟丫鬟。
才出门,她就撞见了过来打扫房间的粗使丫头,原她也没有没怎么注意,直到这人从她身侧走过时,动作极为隐秘的强行塞给她一个玉瓶。
云楚直接愣住,将玉瓶扣在手里,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这人恐怕是从外面混进来了,她原想直接叫她,可想了想还是没有打草惊蛇,装模作样的收了玉瓶然后回了房间。
刚进门,她甚至连门都没关就直接坐在凳子上将玉瓶拿了出来,触感冰凉,瓶塞竟是一张小纸,纸上只有简短的四个字。
择机而动。
是赫宴的字,因为在此之前她被迫收了不少赫宴的情笺,识得他的字。
玉瓶内是药粉。
不难猜测,赫宴已经知道她现在就是跟赫巡在一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方便对赫巡动手,所以才让她给他下毒。
她已有半个多月未曾了解过外界,但赫宴既然都已经知道赫巡在哪,但仍然没有动手,这就意味着他定然是遇到了什么阻碍,如今赫宴已经传消息给她让她给赫巡下毒,恐怕是打定主意不会放过赫巡。
赫巡再怎么说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他既然没死,理所应当就是他即位,就算现在朝堂几乎一边倒的拥护赫宴,但等到赫巡现身,局势如何还真的难说。
至少她能保证让明氏完全现在赫巡这一边,真要争起来,鹿死谁手尚且未知。
她捏紧玉瓶,心中想着应该怎么办。
而这时,赫巡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掀开帘子,道:“在干什么。”
两人四目相对,云楚手中还捏着玉瓶,那张小纸就放在她的手边。
云楚本就没想瞒着赫巡,不然她也不会这么随意的就打开玉瓶,但她怕赫巡多想,下意识就要解释。
可赫巡就像是没有注意到这些一样,继续道:“你在这也待了有半个多月了。”
云楚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你的家人好像很担心你,这段日子都快将京城翻个底朝天了,如果你要是想回去,我…不会拦你的。”
云楚默了默,赫巡也未曾出声,给她自己思考的时间。
这段日子仿佛一场梦。
隔了一会,云楚道:“我确实得回去了。”
赫巡的手微微攥紧,然后低低嗯了一声,道:“你想什么时候回去?
”
云楚道:“就明天吧。”
赫巡道:“这么快。”
云楚站起身来,脸色郑重道:“不能拖了。”
她伸手抚了抚赫巡俊俏的脸,轻声哄他:“你听我说,赫宴那个人很坏,他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但我也知道你如今肯定被伤害到了,对这种事提不起心思,但没关系。”
“你只要跟着我就好了,我们一起把属于你的东西夺回来。”
她目光坚定,又十分认真,赫巡在片刻的愣神之后,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些什么。
这一次赫巡仍旧没有拒绝,他只是笑了笑,然后问出了和上次一样的问题:“如果失败了呢。”
你会不会后悔。
云楚抿了抿唇,犹豫道:“虽然我很不喜欢你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但如果真的失败了,那也没办法,是我们太倒霉了,但不能连努力都不努力一下。如果我们侥幸没死的话,那我们就只能……”
赫巡问:“只能什么?”
云楚面色复杂,带着点视死如归的烦躁:“那我只能去当山贼夫人了。”
赫巡笑出声来,他笑起来的时候不同于往日的冷峻,反倒带了几分少年人的意气,他拉住了云楚的手,有些无奈的感叹道:“你真的是……”
云楚不知道他怎么笑得出来,她想起自己的梦,又是一阵后怕,睁着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可怜巴巴的看向赫巡,道:“如果我们去当山贼了,那一定要带够银子哦。”
赫巡不解,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云楚打了赫巡一下,仿佛是为了发泄自己的愤怒:“还不是因为你!”
赫巡:“?”
云楚愤愤道:“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们当山贼银子花完了,你不会挣,这就罢了,居然还想让我去挣,我一个弱女子,亏你说的出口!”
“……”
两人一时不知道谁更委屈,但赫巡还是将垮着脸的云楚搂紧怀里。
居然还真的被带着考虑起了这个问题,他道:“……银子你放心,你这辈子都花不完,而且我会挣钱,实在不行还可以劫富济贫。”
云楚叹了口气,然后道:“那你这是答应我啦。”
赫巡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道:“我敢不答应吗?”
云楚这个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好像真的是一个简单又纯粹的人,在她的世界里从来没有那么多的纠结。
她真的清醒也真的坚定,以前在她想明白她要往上走的时候,她的人生就一直在朝着她的目标努力。
后来当她说爱他以后,她也不曾放弃她的目标,纵然他们之前因为“利益”二字纠缠了许多回,但她仍然清楚爱与理想并不冲突。
只是她开始从之前的不惜一切,变成了如今的愿与他共进退。
他愿意跟她一起努力,无论富贵与否,她愿意和他在一起。
也许她的爱看起来并不如赫巡那样热烈,但爱本身是
不能比较的。
如果赫巡是一块土地(),他能为云楚开了漫山遍野的花?()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不管她走在何处,都有鲜花簇拥。
但如果云楚是一块土地,她一定狭小又贫瘠,她将所有的雨水汇集在一处,然后耗时多年,小心翼翼的在这片土地培育出唯一一朵惊艳的花。
这朵花种在她的心上,她将它连根带肉,送给赫巡。
他们生来不同,无法比较。
赫巡又缓缓道:“不过很遗憾,我觉得你可能当不了山贼夫人了。”
他永远为云楚对他的爱而感到庆幸。
但他从来不会让云楚在感情与理想之间做选择,更不会在所谓共进退中成为她的拖累。
他只会送她上青云。
云楚一时没有明白,她从赫巡怀里抬起头,心都要碎了,道:“什么意思?咱们难道跑不掉吗,提早准备也不行?”
赫巡低头吻了吻她的唇,道:“因为你要当皇后。”
云楚:“……”
她眨了眨眼睛,面色有几分微妙,犹豫半天,才有些别扭的道:“……你也不用对我太有自信啦,就是虽然我说我要带你夺回你的东西,可是赫宴那个狗东西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赫巡挑了挑眉:“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云楚原先是真不懂。
但现在,她突然从赫巡怀里抬起头来,对上男人漫不经心的目光。
“………”
她艰难开口:“什么意思?”
赫巡不语,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隔了好半晌,云楚才恍然大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果然知道!”
“你还不跟我说,你知不知道当时我听说你死了,我……”
她话音顿住,越想越气,又抬手锤了赫巡胸口好几下,没把他怎么着,反倒硬邦邦的把自己手给打疼了,赫巡握住她的手,哄着道:“不是故意不跟你说,我当时也不知道事情会这样发展。”
“我只是料到他们会有动作,所以提前做了一部分的布置,但我未曾料到他们竟然直接对父皇下死手,包括鹤都口一事,我也是战前不久才知。”
后来因为战事停歇,便直接将计就计,一来是为了届时回京直接按弑君谋逆之罪连根铲除沈氏这个外戚世家与赫宴一众,二来也是防止他们在于暗处弄什么别的招数。
“况且当时我不是还给你回信了吗,我说我一切都好,叫你不要担心。”
只是因为这信件中途交手过许多人,所以也不方便写太多。包括后来,为了掩藏行踪,也为了保护云楚,他一直都没有给她传消息。
云楚:“谁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啊!我以为是信中途耽搁了。”
她顿了顿,才低声道:“所以才跟你的死讯一起到的。”
纵然知道这件事赫巡也无辜,但云楚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对他发脾气。
等她气过了以后,她坐在椅子上,面前还是赫宴派人送给她的小瓷瓶。
她仍然垮着脸,道:“那现在怎么办。”
赫巡道:“你若是想回去,我会送你回去。”
云楚道:“那你呢?”
“我可能得离京一趟,不过很快就回来。”
他又揉了揉云楚的脑袋,道:“但没关系,如今京城之内,已然不同往日,我回来一事众人也已经知晓。”
他甚至还道:“你若是想回东宫,也是可以的。”
云楚摆弄着这小瓷瓶,道:“那我还是回明家吧,赫宴应当还不知道我是自愿跟你来的,你放心走吧。”
“我留在京城,正好也能帮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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