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明誉,犹豫片刻后才道:“你为什么……”
可说了一半,这样问好像又很不合适,她便生生顿住,转而道:“家里最近都还好吗?”
明誉大致猜到了云楚想要问些什么,可是他的确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因为她不会懂,别人也不会懂。
明誉是个怪人,他也是个感情非常淡薄的人,他没有朋友,没有喜好,对家人以外的人天生带着厌烦,就算是明珠跟他同在一个屋檐下那么多年,他都未曾真正认可她。
他几乎全部的感情都放在了他的家庭,他爱他的父母,但明淮和阮枝相互折磨的那些年里,他也在被折磨。
他的感情在被不断的磋磨,他仍旧爱他的父母,但他已经没有办法非常坦然的表述他的感情了。
直到云楚的归来。
她是一个变故,是流着明家血脉的,一个可爱的妹妹。阮枝恢复了记忆,不再浑噩,她回来以后,明家不再像之前那样窒息,开始像一个正常的家。
他很爱他的妹妹,也想保护她,当父母无法承载他的感情时,他就试着将关怀与情感都放在了妹妹身上。
他道:“家中一切都好。”
云楚嗯了一声,她心中记挂着东西,
犹豫道:“如今赫巡回来了……”
明誉笑了笑,道:“只要他不死,他就永远是东宫太子。”
赫巡本就是天生的帝王之材,不论个人感情,明淮也是偏向赫巡的。
况且,他们永远站在云楚这一边。
云楚回京的消息如风般在一夜间传遍了上京城,云楚忽而被瞩目起来,原因无他,她先与赫巡订婚,后与赫宴订婚,如今在两兄弟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她的选择就尤为重要。
但明家从未回应过此事,云楚自从回来起,也一直闭门不出。
赫巡手中有大半兵权,他得先去同远在西北的宋则安汇合,清理掉七皇子一众残余势力,然后届时带兵回京将事半功倍。
而此刻的明府内,明淮正站在案前,看着面前的几张诉说沈氏的罪状的泛黄纸张,淡声道:“这些事我曾有所耳闻,也派人去查过,但他们的账目做的都非常干净,一时半会寻不出错处。”
这些沈氏罪状大多都是当初沈韫初说的,其中真实性尚且存疑,但这不重要。
云楚一点也不遮掩,直接道:“父亲,但现下我们要的并非确定沈氏动了盐铁,我们只要把他们赶下朝堂就好了。”
明淮拧眉道,“你是说……伪造证据?”
云楚在来找明淮之前就特地去了解过,江南一带掌管盐铁贩卖的官员是沈家人,官府以低价收购,再依禁榷之制统一分销售卖,若有商客妄图自主经营也不是不可,只是要缴纳重税。但这些年里,官府收购的价格正在被不断压低,沿海百姓苦不堪言,这也就罢了,还出现过多次积压不售哄抬价格的丑闻。
云楚道:“伪造证据只是后手。”
“父亲,您如今公然同太后娘娘对着干并不是件好事。所以依我看,第一步要先造势。朝中对盐铁一事管教甚严,寻常人私卖可是要诛九族的,凭什么他沈家就可以为所欲为。近几年江南如此情况,不满的人可多了去了。”
“你的意思是……”
云楚的招数大多都另辟蹊径,她道:“您不如找个有分量的官员过去监察,寻几家典型让他们于当地闹闹事又不治他们的罪,再对他们进行补偿,然后于盐贩中稍一挑火,不管是不是真,先让沈家的污名出去。”
“您在其中推波助澜,最好闹到京城来,届时您身为首辅就是‘纵然有心偏袒但仍要以大局为重不得不光明正大的大范围调查沈家以证他清白’。”
然后这个时候,再开始伪造证据,直接在天下人眼中让他们坐实罪名。
起谣言容易平谣言难,就算是赫宴当了皇帝或,也救不了他们。
这样的招数的确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想的出来的,又不太能上的了台面,但又不可否认,的确是时下见效最快的法子。
明淮没有多做犹豫,采纳了云楚的意见。
不过一个月,就已见成效。
而这个时候,赫巡仍未回来,
那位新后大抵也是坐不住了,三番两次的催促云楚和赫宴完婚,明淮皆想办法推了回去,直到近几日,皇后直接下了旨,勒令让云楚进宫。
虽借了个婚前由嬷嬷教其礼仪的由头,但不难预见,她进去就难出来。
说的好听,不过是借她让明淮做出选择罢了。
如今赫巡不在京城,他们行动受限,强硬拒绝只会适得其反,只有她老老实实先去宫里待着,安抚他们,也给明淮继续行动的机会。
“他们不敢伤我,再说……”
赫巡要回来了,到时他会带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