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好的那只手提着一个小行李包,等监狱铁门打开,他垂头丧气往前走。
边走边骂着李晓欣。
“臭娘们,活该要坐牢,脑子有病!发狂咬得老子差点感染!呸!”林丰财往地下不停吐口水。
突然,他视线出现一双雪白的帆布鞋。林丰财真想一口痰吐上去,他没抬头,没好气道:“好狗不挡道!”
然而下一秒,他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好久不见,您似乎老了不少。”
林丰财猛地停住,他快递抬头,阳光下,林有拙比以前看起来健康多了。
林丰财想,有钱就是不一样,就是好,林有拙先前瘦得像病秧子,现在才几天啊,就养得白里透红了,有钱真他妈好!
本来这好日子该是他享的,结果全让林有拙破坏了。林丰财越想越气,本性暴露无遗:“哟,这不是林家大少爷嘛,怎么会来接我这个穷鬼出狱啊。别说你还忘不了我这个便宜父亲哈,我啊低贱得很,高攀不起。”
林有拙不在意他的阴阳怪气,只静静看着他:“您今年46吧。”
他的眼睛很漂亮,像是一汪清澈的山泉,可林丰财莫名感觉渗得慌。
他看着林有拙瞳孔里矮小的自己,突然有点毛毛的,阳光照在身上也凉得不行,直冒鸡皮疙瘩。
林丰财不想再久留,嘟囔了一句“关你屁事”便匆忙溜了。
林有拙没有追。
比起让林丰财坐牢有瓦遮头,每天按时有饭吃,接下来的生活才是对他有效的惩罚。
身无分文,无处容身,还得承担李晓欣和林与夏的双份巨额赔偿金。
只要密切关注着林丰财,以林丰财偷鸡摸狗的性格,他也还会以另一种方式回到监狱。
届时,便不是三年,五年,八年这样不痛不痒的有期徒刑了。
林有拙收回目光,他抬手看眼时间,快中午了,他抬脚朝着对面的公交车站走。
刚到斑马线,红灯亮了,林有拙停住脚步,这时走过一个中年男人,他咧嘴笑得开心,完全没注意前方来车,直直走进斑马线。
其他人还没做出反应,林有拙已经伸手把中年男人拽了回来:“小心!”
车从他们面前飞驰而过。
中年男人这才回神,他目瞪口呆望着车流,随即他扭头去看林有拙,后知后觉地拍着胸口,笑着感谢林有拙:“瞧我高兴过头了,谢谢你了年轻人。”
林有拙松开手,微笑道:“过马路时还是不要走神。”
中年男人却笑得眼睛都快不见了:“唉呀没办法,我儿子快出……”戛然而止,他摆手说,“你不知道,我儿子出远门几年,今年总算能回家过年了。”
身后就是京城最大的监狱,林有拙并未揭穿中年男人的谎言,他微笑道:“那您更需要注意安全,和家人一起过团圆年。”
中年男人频频点头:“哈哈,你说得很有道理。”
很快绿灯亮了,中年男人再次和林有拙道谢,然后眉开眼笑融进了人流里。
林有拙也过了马路,在公交车站招停一辆出租车,让司机送他去遗弃动物保护基地。
*
林有拙一直帮忙到了华灯初上,给基地的每间动物宿舍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圆脸女生捧着一瓶冰矿泉水在门口等他,圆圆的眼睛期待望着他:“小林你今天辛苦了,我请你吃大餐吧!”
林有拙擦掉额头的汗,团好纸巾丢进垃圾桶,微笑着拒绝了:“不用,家里还有剩菜,今天再不解决就不能吃了。”
圆脸女生脸上藏不住的失望。
林有拙又说:“接下来我会很忙,暂时无法来做义工了,这是我一点小心意,以后如果基地资金有困难,随时联系我。”
他直接给基地的公开捐款账号转了20万。
听到林有拙不再来基地,圆脸女生目光晶亮,酝酿了几遍,终于鼓起勇气说:“除了基地的事以外,我也可以联系你吗?”
她在委婉的告白。
林有拙笑道:“当然。”随即他说,“我后天订婚,如果你有空,欢迎参加。”
圆脸女生惊讶地“啊”一声:“你要结婚了!”
林有拙点头。
圆脸女生特别失落,恋情刚萌芽,就被掐灭了,不过她很快又恢复了。
林有拙连拒绝都这么温柔,她也是被喜欢的人温柔以待了呀,不亏!
圆脸女孩笑眼弯弯:“我一定参加!新娘子一定超级漂亮!”
林有拙想了想,陆起倒是说不上漂亮,不过那张脸确实无可挑剔的英俊。
他眨眨眼:“他不漂亮,不过很帅。”
*
从基地回到家已经快八点了,林有拙肚子叫得厉害,走得快了些。
他走到楼下,刚要进去,冷不丁停住了,扭头看向不远处的桂花树。
进入十月份,小区的桂花树争先恐后盛开,陆起头顶那棵就开得最茂,老远都能闻到香气。
不等陆起过来,林有拙迈着长腿先跑过去了,他注意到陆起肩头落有一粒桂花。
林有拙眉心了动了动:“你等多久了?”
陆起抬起右手看了眼时间:“2个小时。”
林有拙下意识摸出手机,没有发现未接电话,他将手机放回口袋,解释道:“抱歉,我有点事处理回来晚了。你下次找我可以直接打电话。”
陆起说:“不要紧,难得有时间赏花,不算等。”
随即他摸出一个鹅蛋大小的首饰盒:“戒指好了,送来让你试试。”
咔。
盒盖打开,两枚戒指在路灯下闪烁着温润的光芒。
陆起取出左边那枚,并没有让林有拙自己戴的意思:“手给我。”
林有拙便伸出左手递过去。
青年的无名指又白又细,陆起瞧了两秒,然后将戒指套了上去。
不大不小。
陆起抬眸,不偏不倚对上青年清澈的目光,他嘴角微微扬了一下:“你的手,很适合戴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