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寻芳从未看透过他。
即便将他脱光了,揉碎了,贴在心口,侵入他的身体里,裴寻芳也从未看透过他。
明明在床榻间如此柔软、如此娇弱的一个人,却又为何如此深不可测?
“易大人所言极是。”
裴寻芳倏地提高音调,道:“正是这样一个强大到可怕的天机门,生于乱世,便是一把开天辟地的盘古斧,他助谁,谁便能做这天下的主。可一旦天下一统,那便是悬在帝王头顶的一把弑君刀,叫人提心吊胆。”
“恨不能叫人除之而后快!”裴寻芳凝向嘉延帝。
那玉龙台上高高在上的天子之座,就像一道魔咒,人一旦坐上去,便沦为权力与欲望的俘虏,余生都将为维护自己的权力与地位而疯狂。
只有一个人除外。
裴寻芳话锋一转,大声道:“天机门有一种独门杀人利器,名叫黑翎箭,失传已久。咱家素爱钻研弓箭,可倾注十余年,也未能成功仿制过一支。可见此箭,有多难得。”
裴寻芳长臂一挥,锦衣卫便听令从第一个箱子中取出一柄漆黑箭盒。
箭盒一开,正是一支黑翎箭。
只见那箭头前尖后五棱,环穿五孔,黑雕翎,翎羽油亮有光,箭身极其漂亮。
裴寻芳拿出那支箭,颀长的手指抚过箭身,在那箭头轻轻一弹,箭身发出一串悦耳的嗡鸣声。
听到这声音,苏陌身体一绷。
右肩上的那个梅花状箭痕莫明的酥麻起来。
雪中一朵粉梅,灼灼其华。
裴寻芳曾说,那是他最喜欢亲吻的地方之一。他恨那支箭伤了苏陌,却也感谢那支箭让他找到苏陌、认出苏陌,他既爱又恨,恨不能夜夜拥之入怀。
裴寻芳闭上眼,享受地听着那嗡鸣声,他陶醉极了,仿若那是世上最好听的声音。
到此,他终于说出最重要的一句话。
“十八年前,三月三,上巳节,大庸先皇后正是死于此箭。”
“射伤嫡皇子的,也正是此箭。”
苏陌脑中一嗡。
没错,是天机门。
竟然是天机门。
安阳王已经迫不及待,他隔空问道:“裴公公的意思是,当年刺杀先皇后和嫡皇子的是天机门?”
裴寻芳摇头笑了。
“天机门收钱办事,做的是刀尖舔血的买卖。要杀先皇后与嫡皇子的,是天机门背后的买主。”
“而正是从三月三那一天起,这个曾风靡九州的神秘组织,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了。”
有人问道:“莫非是天机门畏罪潜逃了?”
“当然不会。天机门狠起来连天子都杀,又岂会畏罪潜逃?”裴寻芳道。
玉龙台上,天子宝座里的嘉延帝很明显地颤动了一下。
裴寻芳左手一伸,锦衣卫又为他递上一柄长弓,裴寻芳娴熟地上弦,拉满,将箭头对准那半死不活的钦天监监副韦仪。
他双眼微眯,和颜悦色道:“韦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