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他的目光下一秒便移到盒子上,神态自若地询问:“清和,这盒子里是什么?”
他问得这样直接,好似一进屋就立马瞧见了这个。
态度看似自然,却让清和心头升起莫大的疑惑。
皇兄为何给她一种直奔着这盒子而来的错觉?
而且他怎么会立马知晓这盒子的事情……
种种疑窦让自幼便生于后宫的清和不由生出些许冷汗。
在宗珏含笑的注视下,她无法转移话题,便只能僵着手指将那盒子一点一点挑开。
而后,宗珏便上前去看见了盒子里是些零散的首饰。
宗珏笑说:“我的妹妹竟也这般寒酸,首饰不够过几日去我库房里挑选就是了。”
他说着顿了顿,似乎想到什么,对清和道:“对了,给你的朋友也挑一些。”
清和本能的想到近日来往频繁的知虞,随即笑说:“那皇兄可不能反悔。”
宗珏抬手在她额上轻轻一弹,“不会,我还没有那么小气。”
等到第二日,知虞按时过来帮忙做绣屏时,清和挥退左右后才询问那盒子里的东西。
知虞微微颔首,默认是自己拿走的事实,清和才猛地松了口气,“幸亏你拿走了,不然……那就被皇兄给看见了……”
清和对知虞的嫌隙稍稍减轻,可仍抱着怀疑的心思问道:“可你为什么要拿走它?”
知虞便将自己那日看到她身后宫婢神色异样的情景说了出来。
清和以往对那些宫婢很是信任,也很是纵容大度。
在知虞指明了是哪个后,以清和的本事必然也可以查出对方的猫腻。
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是提醒清和她身边也许有天子的耳目。
清和立马神色微凛。
“我明白了……”
联想起昨日的事情,清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虽然这几乎都是后宫里常规的操作,只是没想到,二皇兄竟然早早就将这一套也用到她身上了。
她只是一个公主,他都尚且如此防备,可见他往日里是真得伪装极好了。
提醒了清和之后,知虞则也有自己的考量。
若是东西落到了宗珏手里,当下的他固然会想法子替沈欲解决。
可这也断了沈欲离开京城的退路。
单单是以沈欲当前
() 的身份,任何情况他都不会离开京城。
除非遭到朝廷的驱逐,天子的流放。
但这都还远远不够。
……
这日知虞在帮忙绣完绣屏的部分细节后,清和终于忍不住晌午的困意,直接便爬到榻上去睡了会儿。
知虞也绣的眼睛发花,还是婢子提议出去看看远处的景色,将眼睛歇歇。
宫廷后花园里百花齐放,光是看那鲜花也没有什么意思。
知虞去了上回沈蓁落水的锦鲤池边,拿着岸边的饵料喂喂小鱼,倒也方便让她清静脑子思考片刻。
婢子见她手里饵料不多,又去取来一些。
只是说巧不巧,这个地方是宗珏每日准备用膳时的必经之路。
知虞这几日脑袋里几乎都填满了沈欲和天子,骤然瞧见后者,怔了瞬才反应过来。
她立马要上前请安,可拧着身子坐得久了,似乎有些腿麻,膝窝处猛地一软,磕碰到石凳旁,将那余下的丁点鱼粮霎时也都撒了一地。
一只有力的手掌忽然将她扶住。
宗珏仿佛只是极好心的上前来拉她一把。
可在无意中捉住她右手时,眼底突然掠过一抹惊讶。
原本该立刻松开的手,却在知虞食指的指腹上停留了一瞬。
“你的指尖怎么也会有伤痕?”
他突然问道。
知虞眼睫蓦地一颤。
宗珏盯着她,只稍稍一想,恍若突然间看穿了什么。
怎么会那么巧,又那么像,还刚好也被琴弦或是细线类的东西划伤了同一个位置。
而且,伤痕的形状和走向几乎都和那日在青楼里的女子一模一样。
后来沈欲献给他的女子,虽然能歌善舞,很会抚琴,可却让他没有什么兴致,还当自己当日饮酒多了产生错觉。
他微微一笑,“女孩子家的皮肤总是很娇,薄然怎么舍得你身上留下疤痕。”
说话间,他已经松开了掌心里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
方才仿佛也只是无意。
美人听到他的问话,那双漂亮的琉璃眸瞥了他一眼,而后曲睫微微低垂。
就像第一次,勾挠他手掌心的情形一般。
水汪汪地盈满一泓潋滟春水般,眼波撩人却不自知。
她望着那一池子争食的锦鲤,语气含糊道:“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
是不知道她手里有这样一道不易察觉的疤痕,还是,不知道他们背地里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不经意间紧密相握过的手……
好像不管哪个,听上去都很怪。
宗珏见她无碍,似乎也只是出于礼貌随意与她关怀两句,便转身离开,甚至不再多看知虞一眼。
除了方才因为要拉住她,短暂地碰到了手,显然也不会是轻易接近谁的人。
知虞记得他在书里好像也不曾有过任何私德败坏的事情,想要破坏他的名声,似乎也没那么简单。
且若非知虞自己一开始因为认错人,主动撞到他眼皮底下,做出了疑似勾引他的举动……恐怕他也根本不知道她是谁。
知虞扫了一眼拿着鱼食回来的婢子,同对方道:“陛下握过我手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要告诉郎君。”
这婢子叫阿蓝,是一直在沈府里伺候的,也一直忠心于沈欲,听到知虞的话后难免感到惊讶,然后快速低下头去说“是”。
知虞面上不显,可掌心微汗,心里还是有些怕的。
要试图挤在宗珏和沈欲这对无疑是书里最为危险的两个男人中间企图做些什么手脚,她都怕她挨不过第一回。
可不这样做,沈欲他未必会对宗珏产生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