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她失败了,那么下一个失败的,又将会是谁呢?
完颜氏掀开了马车帘子的一角,看着外面生机勃勃的世界,真好啊,她想,可是她却再也看不到了。
绵怡这天下学回来得早,一进门就要冲过来看思宁,不过却被人给拦下了。
“大阿哥,产房里腌臜,您可不能进去。”
绵怡急了:“我怎么不能进去,额娘在里头呢。”
思宁在里面听见外面说话,笑着道:“额娘好好的呢,你就别进来了,这是规矩。”
绵怡气的直跺脚:“我是额娘的儿子,难道连进去给额娘请安也不成吗?”
跟前伺候的太监急忙道:“不如爷就在外头请安吧,侧福晋也知道您的孝心呢。”
绵怡气鼓鼓的有些不满意,但是到底也明白这会儿他们做不了主也没什么办法,只能低头在窗外给思宁请安。
思宁心中安慰,柔声道:“好孩子,额娘一切都好,只是如今额娘也照顾不了你们兄妹了,你妹妹就有劳你多看顾着些了。”
绵怡应了,顿了顿又道:“今儿赵太医来给您诊脉,可有什么不妥?”
思宁心下一跳,这孩子问这话,难道是知道了什么?
不过思宁到底不想孩子牵扯进这些事情里头来,因此并没有说实话:“没什么不妥,都好着呢。”
绵怡看了一眼边上欲言又止的青黛,微微眯了眯眼,不过他倒是没有说破,只是顺着思宁的话道:“那就好,额娘您好好养身体,旁的事儿都不用管,儿子替您分忧。”
思宁失笑,这小子,经历过一次事儿,还真是长大了不少。
晚上用晚膳的时候,三阿哥终于醒了,青衿抱了孩子进来,思宁也是终于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小儿子。
脸蛋红彤彤的,皮肤也皱巴巴的,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思宁仔细看着,倒是长了一双凤眼。
思宁心下一软,亲了亲他的额头,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小宝宝又看了她一眼,好像是在指责什么似得,不过转眼又闭上了眼睛。
思宁满腔柔情,又抱了一会儿孩子,直到青衿说该休息了,这才把孩子交给了乳母。
思宁仔细问了一下孩子的情形,听乳母说一切妥当这才放心,让人将孩子抱了下去。
思宁吃完了晚膳,正要休息了,外头却传话,十五阿哥来了。
思宁有些惊讶,都这会儿了,怎么突然过来了。
思宁也不敢耽搁,急忙坐起身来,和站在窗外的永琰说话。
“原本想着早点回来看你的,结果耽搁了一会儿,回来迟了。”
听着永琰温和的声音,思宁急忙道:“正事要紧,妾身这边一切都好。”
永琰轻声笑了笑,转而又严肃了些许:“给你下的人我已经处置了,完颜氏我也不会让她好过,你放心就是,日后再不会让你受如此惊险。”
思宁听着这话,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许久之后才轻声道:“让您操心了。”
屋外的永琰轻声笑了笑,望着窗户上思宁的侧影,他心中就觉得安宁,这后宫之中如此凶险,自己该好好护着她才是啊。
福晋坐在窗前,看着屋外的沉沉夜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一会儿,玉秋姑姑从屋外走了进来,在她耳边轻声道:“十五爷已经离开了静知春事佳,去了五福堂安置。”
喜塔腊氏愣了一刹,然后点了点头:“该是如此。”
说完又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玉秋姑姑,你说我这次做这些事,值得吗?”
玉秋姑姑沉默良久,不知道该说什么。
按照她的想法,福晋这次有些激进了,对待完颜氏,就该一点一点不动声色的刺激她,让她慢慢对刘佳氏起嫉妒之心,然后行事越发不妥,最后顺理成章的疯狂,如此,福晋才能毫发无损的从这件事里全身而退。
可是自打福晋知道了刘佳氏怀孕之后,就有些按捺不住了,这个消息每时每刻都在刺激着她,让她坐立难安。
就仿佛是扎进她血肉里的一根刺,不□□,她寝食难安。
所以她才会在昨天带着完颜氏闯进静知春事佳,给自己的行事,在人前露出了首尾,也让十五爷来训斥了她一顿。
玉秋姑姑叹了口气,索性如今福晋也就这个处境了,再糟糕也糟糕不到那儿去,如今虽然没有除去刘佳氏,但是到底还是除去了完颜氏,悬在福晋头顶的那柄剑也消失了,福晋的地位安稳了,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福晋别多想,事已至此,咱们就安安生生的,等到事情慢慢过去,也就罢了。”玉秋姑姑也只能干巴巴的说了这一句话。
喜塔腊氏咬了咬唇,知道这是玉秋姑姑安慰自己的话,可是又能如何呢,要是再让她选一次,或许她还会这么做,不过会更加细致小心些,最好连刘佳氏一起除了最好。
可是,老天爷再不会给她一次这样的机会,她也只能怀着这一丝遗憾,继续生活下去了。
这天中午绵怡下了学,并没有和以往一样去思宁那儿用午膳,而是朝着自己的住处去了。
如今绵怡大了,因此在圆明园里也有了自己的处置,和几个堂兄弟在一块,是个单独的小院子,离上书房不远。
跟在绵怡身后的小太监张万福有些奇怪,不过却不敢干涉这位小爷的事儿,只老老实实的跟在身后。
很快就到了院里,绵怡也不让人提饭,只对张万福道:“去请赵太医过来,就说我偶感风寒。”
张万福心里咯噔一下,急忙道:“阿哥您病了吗?您怎么不早说,要不要奴才去和十五爷回禀一下?”
绵怡有些恼怒的瞪了这太监一眼,斥责道:“让你去请人就快去,废什么话!”
张万福一愣,顿时回过神,心里察觉到,阿哥应该只是找了个借口,他的心这才安稳下来,也不敢多问,急忙往太医院去了。
绵怡在屋里等了一会儿,赵太医就被张万福给请来了。
今儿正好是他在太医院执勤,大中午的,太医院也没什么人,赵太医正想午睡一会儿,就被人拉过来了。
赵太医跑的满头都是汗,一进来请完安之后就要给绵怡诊脉,但是绵怡却按下了赵太医的手,另一只手摆了摆,屋里伺候的人就都下去了。
赵太医终于察觉到了不对,有些不安的擦了擦汗。
绵怡却是一脸的笑,不到十岁的少年,看着倒是有了几分成人的稳重。
“赵太医,我今儿找您过来,是有件事要问你,我额娘的身体,到底如何?”
绵怡自打那天察觉出不对,就一直想私下里找人调查,但是赵太医这个人口风很紧又是阿玛信任的人,因此绵怡不敢轻举妄动,后来是实在忍不住了,这才找了个人少的时间,把赵太医骗了过来。
赵太医迟疑了片刻,这话本是不该说的,但是眼前这位大阿哥,可是十五爷的儿子,又是那位侧福晋的亲生子,不说倒是有些不近人情。
赵太医组织了一下语言,终于还是把实情说了。
绵怡的面色随着赵太医的话冷了下来,赵太医看着绵怡的脸色变化,心下也有些不安,一时间说话声越来越小,直至听不到。
屋里顿时落针可闻,赵太医坐立难安。
但是没一会儿,绵怡回过了神,面色也好转了些许,他甚至还对着赵太医笑了笑:“原来如此,我知道了,多谢太医告知。”
赵太医勉强笑了笑,总觉得绵怡看着有些吓人。
他不敢多留,急忙告辞,绵怡倒是很客气的将他送了出去,看着赵太医离开,绵怡脸上的笑这才消失。
他目光严肃的看着赵太医离开的方向,第一次意识到,其实额娘的日子也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这么好过,这宫里也并非自己以前以为的那样安宁,他以后可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了。
思宁的月子很快就坐完了,出月子当天,思宁真是狠狠的松了口气,五六月份坐月子,谁坐谁知道,真的太难熬了。
她狠狠洗了个澡,只觉得全身上下都舒坦了许多。
而这次孩子的满月,永琰却好似也十分重视似得,满月宴搞得十分盛大,许多人都被邀请了过来。
不过这次福晋继续告假,是玉秋姑姑帮忙准备的,然后思宁当天露了脸,招呼了宾客。
等办完之后,思宁回想当天的盛况,这才觉出了不对,有些过于盛大了,按理来说,这孩子非长非嫡,不应该和几个兄弟比肩的。
思宁觉着永琰多半是在弥补自己,思宁轻笑了一声,不管是不是弥补吧,对自己和自己的孩子有好处的事儿,她也不会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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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等到十月底,思宁一行人准备回紫禁城,结果刚回到南三所,就接到消息,完颜氏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