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6
韩锦书懵懵的,再次从言渡手中一把将照片夺过,举高高,歪过头,借着书房暖橙色的光线,更仔细地端详。
她口齿不清地念:“Q,I,N,S,H……”顿住,扁扁嘴巴,“最后一个字母,到底是A还是U啊?”
韩锦书坐在书桌上,言渡看她醉成这样,怕她跌倒,两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将她半圈入怀。
他沉声说:“是U。”
“Qingshu……”
韩锦书嘀咕着,脑袋一弹又打了个酒嗝,被自己嘴里的酒气给熏到,嫌弃地抬手扇风,抱怨:“怎么还有一股红烧肘子的味儿。”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醉酒的小猫,言渡已经能娴熟地应对自如。他淡淡回答:“因为你晚上吃了肘子。”
“肘子好肥,腻死了。”韩锦书吐槽了两句,随之拿着照片,在他面前挥过来,舞过去,说话的语气忽然变得很认真:“你少年时期喜欢的人,她漂亮吗?”
言渡吻吻她娇艳欲滴的脸蛋,嗯了声,“漂亮。”
韩锦书眨眼睛,纤细的食指撩起他的下巴,动作轻佻,流氓气十足:“你以前喜欢她,现在喜欢我。那是她更漂亮,还是我更漂亮?”
言渡捉住她的手,亲了亲:“你们都漂亮。”
韩锦书便怒冲冲地叉起腰,像个烧开的小茶壶:“端水大师的话术。渣男!”
言渡低头,闭上眼,与她鼻尖相抵。他闻到她衣衫下散发的温软香气,一时间,又差点失控。
他强行保持着理智。柔声问她:“韩锦书,你不想看照片的正面吗。”
韩锦书脑袋摇过来晃过去,伸手掐他脸:“眼不见,心不烦。”
言渡侧过头,在她捣乱的指尖上轻咬一口。吓得她低呼一声,嗖一下把手缩回。
言渡低哄:“让我念念不忘半生,能跟你不相上下的美女,你不好奇长什么样子?”
他声音很好听,低低的,沉沉的,催眠曲似的让她觉得安心。
韩锦书脑袋钻进他颈窝,猫咪似的蹭蹭:“你求我呀。”
言渡亲她的颊:“我求你。”
他的胡茬长得有点快,摩擦着她脸蛋的皮肤,扎得韩锦书很痒。她下意识缩着脖子躲开他的唇,哼哼两声:“好叭。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求我,我就大发慈悲地看看。”
说完,她随手把照片翻到正面,晕晕乎乎地揉揉眼睛,瞟了眼。
韩锦书已醉得不分东西南北,一眼瞧去,只瞧见个很模糊的轮廓。看形状,是个人,图片整体色彩花花绿绿的,晃得她眼花想吐。
胃的反应快过大脑。
韩锦书只觉得胃里有什么东西,在往上翻涌。她糊里糊涂地看着照片那个模糊的人影,张开嘴,蓦的发出一声干呕——呕!
言渡:“。”
言渡见她这样,怕她难受,顾不得其它。他从她手里抽出照片随手放进抽
屉里,接着手臂一横,抱起她就往书房外面走。
进到洗手间,他动作轻柔地把她放下。
韩锦书眼皮重得像压了两个铁块。她吃力地抬起眼,恍惚之间,看见面前是个马桶。
言渡替她打开马桶盖,蹲下来轻抚她的后背,说:“想吐就吐出来。”
韩锦书显得很听话,倾身往前探出了脖子,开始酝酿呕意。
言渡略做思考,道:“你就乖乖待在这里,我马上回来。”
韩锦书迟钝地点点头。
言渡起身出去了。一分钟后,他折返回来,手里多出一杯四十五度的纯净水和一套她的干净家居服。
“……”韩锦书呆呆地仰起脖子看他,突然冷不防问了句:“你拿了几个套套。”
言渡:“……”
言渡动作顿了下,垂眸看向这只小醉猫,心平气和:“我为什么要拿套?”
“因为我们要滚床单呀。”平时他们一周的用量,最大号的加量装都至少要用两盒。
醉猫韩锦书同志,此刻说的话和脑子里的想法,都已经完全没有逻辑。她一本正经,语调很认真,说完,又做作地给言渡抛去一记媚眼,本来还想撩头发的,但是想吐,只好捂着嘴打酒嗝。
她晕晕地说:“没有拿套,你拿了什么?”
“温水,给你喝的。”言渡淡淡地回答,“还有你的睡衣,等你吐完我要帮你洗澡。”
韩锦书:“哦。”
言渡把家居服和水杯放下,重新回到她旁边,屈膝半蹲下来。安安静静地陪在她旁边,等着给她收拾残局。
等了大概一分钟。
抱着马桶的小姑娘忽然嗖一下转过头,明眸晶亮,望着他。她说:“我不想吐在马桶里。”
言渡对她的醉酒神经质习以为常,平静地配合:“那你想吐在哪里?”
韩锦书非常礼貌地说:“请问,我可以吐在你身上吗?”
言渡:“。”
言渡:“不可以。”
韩锦书:“不要。我就要吐在洁癖鬼身上。”说完,她便真的挥舞着双臂,张牙舞爪地朝他扑来,脸上带着明媚又傻气的笑色。
言渡的面容神色如常。姑娘体格娇小力气也不大,他单手就把她两只纤细的手腕给钳住。
韩锦书见自己双手失灵,也不恼,张开嘴巴,故意朝向他的脸,发出两声异常洪亮的:“呕呕!”
言渡见状,以为她真的要吐他一身,脸色微沉几分,低声威胁:“韩锦书,你给我消停点儿。”
韩锦书根本听不见他的威胁。
在她此刻的世界中,她只看得见他冷硬英俊的脸,和薄而润的唇。那副漂亮的嘴唇开开合合,不知在说些什么,但就是无端让她心痒痒。
心念涌动,韩锦书笑盈盈捧住言渡的脸,然后,对准他的嘴唇,一口咬上。
突如其来的偷吻,让言渡略微怔了下,身体也产生了刹那僵滞。
趁着他怔愣的空档,韩锦书扭着两只手腕,从他指掌中挣脱。她胳膊伸出去,轻轻环住他的脖子,在他嘴唇上咬一口,舔舔,再咬一口,再舔舔。
她觉得好玩,咬咬舔舔几回合,又嘻嘻嘻地笑出声。
言渡的眸色在顷刻间变化,深如浓黑的墨。
他手臂搂住韩锦书的腰,紧紧收拢,几乎要把她箍进身体里。
吐他身上就吐他身上,无所谓了。
大不了给她洗澡的时候,他也顺便一起洗。他现在满眼满心,都是这只纯纯娇笑的妖精,恨不得把她吞了。
在韩锦书第五次咬过来时,言渡反客为主,狠狠吻住了她。
这个吻有点残暴。
韩锦书被亲得喘不过气,蜷在言渡臂弯中,脚像踩在棉花上,站不住,软绵绵地往后退了一步。这一退,后腰抵住了背后的洗脸台。
言渡抱起她往上托举,直接把她放在了台子上。
箭在弦上,正要进一步,怀里的姑娘又娇滴滴地开口,委屈巴巴地来了句:“我肚子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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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婆娑的泪眼看向他,继续说:“我想吃你做的鲜虾粥。”
言渡:“……”
天晓得,言渡此刻额角青筋凸起,全身冷白色的肌理都已经蒙上一层薄汗,已经濒临炸开的边缘。
小醉猫对他的处境一无所知,并且毫无怜悯之心。她抱着他,脸蛋软软贴着他的颊,蹭来蹭去地撒娇:“老公,我要吃鲜虾粥。饿了。”
言渡闭上眼沉沉吐出一口气,竭力平复。
半分钟后,他妥协了,睁开眼皮垂下眸,整理好自己和韩锦书的衣物,最后抱起她,把她放到了客厅里的沙发上,坐好。
言渡伸手,轻抚过她滚烫的小脸,柔声道:“你就坐在这里,不要乱跑不要乱动。如果想吐,旁边有垃圾桶。听见了吗?”
韩锦书耷拉着眼皮,乖顺地点头。
安抚好她,言渡转身进了厨房。
熬粥需要的时间太长,怕她等不及,他从冰箱里取出几只鲜虾和一颗西红柿,做了一份鲜虾面。完了以后端到餐厅,放上桌。
言渡说:“做好了。过来趁热吃。”
话音落地,客厅方向寂寂无声,没有任何回应。
言渡侧目朝客厅望去,音量微抬高:“情书?老婆?”
那头还是鸦默雀静。
言渡微蹙眉,迈着步子走回客厅,到沙发跟前垂头一瞧。
韩锦书微蜷着侧躺在沙发里,大概是有点冷,她白嫩小巧的脚丫子缩进了自己的长裙下摆。脸蛋红扑扑,闭着眼,已沉沉睡去。
细细去听,还能听见很轻微的……小呼噜声。
言渡:“。”
言渡摇头一阵失笑,弯下腰将姑娘温柔抱起,亲吻她额头,回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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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个夜晚,同一片天空。
凌城泰安监狱,食堂后厨
() 。
“你给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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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个人哪儿行啊?”陈姐知道这丫头是心疼她的身体,瞪大眼,“这么多土豆全部刨丝儿,墩子他们又都走了。你一人干,忙完不得半夜三更去了?”
吴曼佳表情认真:“我……是年轻人嘛。有力气,身体好。你……你的腰,跟我妈一样的问题。你们犯病好痛的。你还是早点回家,休息,”
陈姐摆手,很不在意的口吻:“没事儿,这毛病一阵阵的。疼一会儿它就不疼了。”
说完话,等那股钻心的痛感缓过去,陈姐扭了扭腰,觉得松活些了,便又立刻和阿雯一起忙活开。
陈姐抱怨说:“我最讨厌做这个土豆饼,麻烦死了,回回都得头天晚上加班加点把丝儿刨好,第二天墩子他们才来和着面烙。那些剃光头的倒是有口福,咱们辛苦啊!烦得要死。”
监狱里的劳改犯统一都要剃光头,吴曼佳当然知道,陈姐口中的“那些剃光头的”是在说关在这里的犯人。
吴曼佳的性子,很少对生活有什么怨气。再大的艰难困境压到她头上,也不会让她觉得有多苦。
听着陈姐的碎碎念,吴曼佳朝她笑了下,宽慰道:“没事。陈姐,等明天一早……饼烙好了。你多吃几个,不气。”
陈姐被这傻乎乎的姑娘给逗笑,沉默两秒,接着说:“不然,你给上头的领导提提意见,以后别让咱食堂做土豆饼了?”
吴曼佳没明白陈姐的话,迷茫地问:“提意见……那是不是,要往办公楼外面的意见箱里,投信?”
陈姐压低声:“你和新调来的副狱长不是关系挺不错吗?那可是个大领导,你私下给说说。”
短短几秒,吴曼佳脑海中闪过一张冷峻硬朗的面容。
她莫名一阵心慌,脑袋深深埋下去,红着脸支吾:“……我和向警官,没什么关系。你……不要乱说。”
“还不承认呢。”陈姐翻个白眼,“我撞见你搭向警官的车好几回了。”
吴曼佳脸更红,窘迫之下结巴得厉害:“
() 向警官……和、和我只是顺、顺路,他心肠好,所以才、才让我搭顺……顺风车。”
陈姐哦了声,狐疑地瞧她一眼,“搭顺风车就搭呗,你脸咋突然这么红?”
吴曼佳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她反应慢,编不出来什么正大光明的理由,闷闷的,没搭腔。
陈姐毕竟一把岁数,过来人一个,一眼便看出来这个年轻姑娘的心思。不好说什么,只能清清嗓子装傻,自顾自干活。
两人正给土豆刨丝儿,忽然外头一阵骚动。
吴曼佳愣了下,下意识抬起脑袋往外瞧,只见夜色下跑过去好些穿制服的高大狱警。他们排着队列,整齐划一,除装备带外,每人手里还拿着一个防爆护盾。
领头的两个还拿了其它家伙事。
吴曼佳第一眼都没注意,等巡逻灯的白光冰冷扫过,她才看清,那两个狱警手里拿的是AK步.枪。
吴曼佳眸光突的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姐也探着脑袋张望着,嘴里嘀咕:“出什么事儿了,这么大动静?”
就在这时,一个咬叶子烟、披补丁军大衣的老大爷刚好从外头经过,手里还拎着把扫帚。
这是老江,和陈姐吴曼佳他们一样,都是泰安监狱招进来的没编制的合同工。平时一个人负责着办公楼区域两栋楼的卫生。
陈姐出声把人叫住,沉声问:“老江,刚才跑过去那么多狱警,还抄着家伙事,咋了呀?”
老江答道:“说是B区那边有闹事的,把副狱长都给惊动了。啧,这些悍匪一个个脑袋别裤腰带上,一动手都是把人往死里搞,没武器,牙刷掰断了削成刀,好像还捅了副狱长的肩膀,听说流了好多血。”
听完这番话,吴曼佳心头突的一沉。
她脱口而出:“江叔。好几个副狱长,被捅的……是、是哪个?”
老江说:“就那个刚调来的向怀远警官。”
蹦一声,吴曼佳手里的土豆掉在地上,原地蹦了两下,然后骨碌碌滚到了陈姐脚边。
陈姐抬眸。看吴曼佳的眼神,忽然变得很复杂。
吴曼佳听见自己声音在发抖,强自镇定地,捋直了舌头问老江:“向警官受了伤,有人送他去医院吗?”
老江答道:“本来是要去的,向警官说小伤不打紧。这会儿应该上狱医务室止血去了。”
“陈姐,我……我去去就回来。”
留下这么句话后,吴曼佳顾不得陈姐和江叔投向她的古怪目光,转身一溜烟便跑了出去。
监狱里管理严格,所有人员不得随意走动,狱医务室在监区附近,吴曼佳胆子小,平时根本不敢过来。
但,听见向怀远受伤的消息,她也顾不上怕不怕了。
吴曼佳这会儿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立刻见到他,确定他没有大碍。
泰安监狱的监狱医生姓罗,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平时喜欢地理学,在医务室里也摆了个精致漂亮的地球仪。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