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事,便不会声张,只要我们不多言,他们只会把我们当蚂蚁,不会多看一眼。”衙役说罢看向一直不说话、还一脸沉醉的刘老爷,额外提醒道,“两位上官都样貌俊俏,尤其是那位师副使……我知道刘老爷酷爱美色,可是师副使是能亲手将活人剥皮抽筋的狠茬,你胆敢招惹,今日你新纳的第十八房姨娘明日就要守寡了。”
“我知道,我知道,实在是太可惜了……”刘老爷在衙役拧眉瞪眼的警告中忙声改口,“放心,那样的人物,我是决计不敢招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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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船上厢房。
“主子,查到公子的下落了。”鹊一走到窗边,奉上一纸地图和信纸,“公子现下在宁卿城的刘记客栈。”
京纾接过信纸,待看见“公子化名景山”这几个字时,目光微动,说:“‘面色红润,有说有笑’,看来离开我之后,过得逍遥。”
这话鹊一不敢接,接什么都是错。
“助当地衙役抓捕淫/贼……真是一如既往的热心肠。”京纾看着信上的内容,“充当刑台副使?倒是不错的选择。”说罢扫了眼地图,“他在此处落脚,果然是要回常州。曲港回常州参加秋试,九月初放榜,无论考得如何,留青都是要去看榜的。”
“那我们是此时就去宁卿城吗?”鹊一指了下地图,“不过一个多时辰的路程,正是深夜,公子不会跑。”
“不急,让他好睡。”京纾说,“传令城中的鹊鸟,让他们不要惊动留青,若有事,一切以他的安危为重。对了,若留青有书信要传回肃王府的,让他们直接截了送到我这里。”
鹊一颔首,转头示意门外的暗卫下去传令。
京纾坐在靠窗的位置,他向来坐姿端正,此时却屈起右腿,微微后仰靠着椅背,颇为潇洒,像极了徐篱山。鹊一瞧着他,说:“主子瞧着不太生气了。”
“他为了离开我连下药这种手段都用了,也不知道暗自谋划了多久,既然这般不愿意,为何要与我成婚,那些甜蜜亲近莫不都是装的么?因此起初是气的,就想着要立刻把他抓回来,那一瞬间甚至起了些残暴的念头。可是当我看到他的留信时,便也想通了。”京纾看着窗外的一弦冷月,语气轻缓,“他原是不喜欢成婚的,却因着我太想要与他成婚,所以勉强自己成全了我,可他仍旧害怕‘家’这个字,觉得我们往后必定要分离甚至不欢而散,于是日里深思夜里琢磨,最后想出了这么个法子。这法子听着是胡闹了些,但却是他深思熟虑出来的。”
鹊一说:“公子最是信任主子,否则不敢跑的。”
就是在普通人家,夫妻俩随意是谁若是在新婚不久就逃之夭夭,那都是要惊动父母族老,倾动全家甚至上报官府把人抓回来跪祠堂好好罚一顿的,更莫说是圣旨钦赐的婚事。
“他拍拍屁股就跑,不怕我问罪文定侯府,因为他觉得我不会,也不怕皇兄问罪,因为他觉得我会从中斡旋周全。旁人都说我铁血冷酷,六亲不认,他却一次次地将我当做好捏的软柿子,吃准了我不会拿规矩罚他。”京纾的指尖点着屈起的膝盖,语气疑惑,“鹊一,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属下觉得是好事。主子会对公子另眼相待,不就是因为公子胆大妄为,有自己的一套做事规则吗?公子若事事顺从,便不是公子了,兰京高门规矩森严,却不该困住公子这样的人。况且,”鹊一稍顿,“属下瞧主子好似也乐在其中。”
京纾说:“他敢对我下药,还瞒着我溜之大吉,这桩事我一定会找他算账。但是他不信任我能与他相守一生,白头到老,这便要怪我做得还不够好。”
“不关主子的事。”鹊一安慰道,“公子自小在安平城独自长大,没有爹娘陪伴,难免对‘家’没有体会。他舍下您跑了,只是碍于心结,不是您不好,反而他觉得您十足的好,才想着要竭尽所能地保持与您的关系,免得破裂。只是,您要如何才能把公子哄回家呢?”
京纾想过这个问题,深知光是嘴上说一说,是无法证明什么的,说多了,反而还让徐篱山厌烦。
“他若愿意信任我,便自然会随我回去,他若不愿意,我便一直追着他,最久也不过追到临死前。”京纾伸手捕一掌的晚风,风散了,可他指尖还有凉气,证明风曾经停留过。他盯着掌心,轻笑了一声,“这样也算相守一生,白头偕老了。”
“主子。”暗卫在门前止步,“宫中有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