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比阳,是别处。但十分相似,俱都是本地根深大户。
手段,也就是那些手段。
若都经历过,都看过了,吃过亏受过教训,现在再回头看,便都不稀奇,甚至可以预料他们将要迈出的脚步。
“统共也就那么几种手段。”叶碎金道,“比阳周边已经被我们清理干净了,无外援可引。”
“如果咱们上来便直入比阳,而不是先周边扫荡的话,这些人最可能做的便是像马锦回那样,勾结杜金忠。但这条路走不通了。”
“那唯有从内部。没有外力,便只好靠内力了。内力是什么呢?”
“自然就是百姓。”
叶碎金的眼中泛起了戾气。
“记住,旁的都可宽恕。”她道,“凡裹挟百姓、或以民意胁迫朝廷的,绝不可饶。”
兄弟们下意识地都应道:“是!”
连郎都恍惚了一瞬,差点以为他们就是“朝廷”了。待醒过神,他不由摸摸脑袋。
再看看六娘。
或许是他格局没有六娘大吧。
而段锦又生出了那种感觉。
那种“她很遥远”的感觉在这一刻尤其强烈。
叶碎金在他的眼里有一瞬变得甚至有点缥缈。
为什么会这样呢?
郎问:“那我派人回去催催我爹?”
叶碎金点头:“叫四叔和蒋引蚨动作快点。这种事就是,拖得越久,百姓越恐慌。百姓越恐慌,民意的力量就越能拧成一股绳。”
十郎不是很懂:“不就是关门不
卖东西吗?”
他想不明白叶碎金说的恐慌。
叶碎金道:“因为这里不是乡下,是城里啊。”
这里甚至不是县城,是州府级的大城。这里的人的生活模式和他们乡下是完全不一样的。
在乡下,大家都能自给自足,偶尔赶集才买买东西。或者有什么特别需要的,会特意去集市甚至县城去买。
大家的主要营生是种田。主要的粮食来源是自己种的田。
但大城就不一样了。
百姓各有营生。若忙起来,没时间开伙,便可到街上购买食物。
杨家肉饼、徐家炊饼、孙家汤饼……总之,这是一个钱流动得比乡下频繁的生活模式。
且跟乡下人最关键的一点区别是,城里人家里,没那么多存粮。
城市商业繁荣,购物方便,既有粮铺在,当然是等没粮了再去粮铺买就是了。
一家子就这么些收入,各处都要花钱的,不能一下子把钱都压在粮食上。
所以,一旦罢市,如布匹纸张等非民生必须品买不到,人们还只是抱怨而已。
但家里的面缸、米缸空了,粮铺不开门,盐罐空了,盐铺不开门的时候,百姓就慌了。
也有一些个人的小铺还开门,但价格直接飞涨十倍。
百姓就更恐慌了。
城里买不到粮,总不能饿死,等到邻居家也借不到粮的时候,便只好背上褡裢出城去乡下买粮。
又做不到嘴巴严密,直接就把城里的情况带到乡下。乡下人也不傻,一弄清楚怎么回事,或者捂粮惜售,或者坐地涨价。
一连串的效应便从城里蔓延到了周边。
百姓温顺的前提是吃饱肚子,若吃不饱岂能行。才几日功夫,比阳城就乱了。
若不是兵器锃亮、身上有杀气的青衫军一队队地在街上巡逻,只要就要出现□□的乱象了。
叶碎金问十郎:“看明白了吗?”
十郎亲眼看到,终于晓得厉害:“明白了。”
他抱怨:“四伯怎么还没来?”
叶碎金淡定得多了:“快了。”
因为她不是等到比阳诸家罢市了才想的对策,她是在入城之前就已经向邓州下了手令。
比阳的常平仓是空的,可邓州的常平仓全都是满的。
她取下邓州,可是追缴了足足年的钱粮!
众人又聚集在李府。
本来从前商议大事都是在刺史府的。以前官府无人,他们聚集在刺史府,俨然就是官府了。
让人有种飘飘然之感。
李二尤其后悔。
“早该向新朝投诚的。”他扼腕,“实在不该一直观望。若我们先投诚了,或许唐州刺史之位就是我爹的了。就不会被她一个女子先抢占了名分。”
是这样吗?
有人点头,可也有人感到迷惑,总觉得不对。
细一想,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