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南共有兵马六万余,为防着北方,有两万六都放在了襄州。
襄州失联,高盼手里还有近四万的兵力。只这些兵并不全在荆州,荆州两万余,另有一万余分布在峡州和归州。
高盼发两万荆州兵往乐乡去,又调峡州兵来拱卫江陵,以此来弥补地域上的距离给调兵带来的时间差。
想的挺好。
大部队的动员、集结都需要时间。
荆州兵集结好,整军往乐乡出发,到了团林,团林令闻讯,带了酒肉来劳军。
领兵的将领问他:“可能北边消息。”
团林令道:“未曾
() 听说呢。将军有什么消息?”
将领道:“只知道乐乡失陷了,石梁堡也不知道怎样了。要石梁堡也失陷,那可是硬茬子。”
团林令道:“将军此去必胜的。”
将军只叹:“唉。”
荆南若与唐州、房州比,也算大物了。偏他在大江南岸,夹在几方大势力之间。还不如唐州、房州蜷缩在皇帝脚边。
主要还是高盼的心态也影响麾下将领。
高盼本人也不是什么铁骨铮铮之人。虽嘴上标榜着“大魏遗臣”实则内心里早做好了未来向某一方甚至某几方都低头称臣的打算。
他就本就是身段柔软的圆滑之人。
话事人都是这样的,底下人也别指望有多强的气节了。
叶碎金拿下了石梁堡,十郎便说觉得这些人骨头颇软,跟均州差不多。
实是当前的天下形势,如大晋,尚有为国而战、为皇帝而战的信念。如裴泽,也有夺回剑南的梦想。他自己是优秀的将领,将领的意志可以感染和传递到士卒的身上。
但如荆南这样夹在多方势力之间的,实际上他没有一个可以令众人归心、为之奋斗的核心信念。
别说底下士卒了,便是将领们,也颇有种谁给饭吃就跟谁的想法。
团林令也叹,叹完劝酒:“不说这些,将军,干了这碗酒。”
这将军也仰头干了。
又被劝了几碗,只觉得今日酒劲颇大,才几碗下肚就觉得眼皮子沉的抬不起来。迷迷糊糊地就闭上了眼睛……
待被一盆冷水泼醒,睁开眼,自己和自己所带的将领都已经被五花大绑,个个粽子似的,大眼瞪小眼。
一群不认识的将领坐在上面,为首的一个是个女子,笑吟吟地看着他。
将军:“……”
团林令以袖子掩住面孔:“将军勿怪,我上有老母下有幼儿,勿怪,勿怪。”
原来,叶碎金拿下乐乡,并没有耽于收拾民生,她补给了之后,便卷着新收编的队伍,直接南下。
过荆门而不入,大部队继续向南,直扑团林。
因江陵如果发兵救乐乡,团林是必经之路。
团林是个下县。县城不大,城墙也不算高。
城内只有日常的驻守兵丁几百。叶碎金一万大军压过来,不费力便打下来了。
叶家军埋伏了起来,以团林令赚了这个带兵的将军。
将军“咳”了一声,客客气气地道:“有话好好说。”
叶碎金问:“你从江陵过来的,可有楚国崔涪的消息?”
将军精神一阵,忙点头,告诉叶碎金:“崔涪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
“二月。”
果然崔涪没当几个月皇帝。
原也就是因为将近寿尽了,才赶紧登了基,死前穿上了龙袍。满足了,蹬了腿。
毕竟七十多岁了。
叶碎金忽然有点羡慕崔
涪。
她当然知道崔涪蹬腿后楚地会怎么样,但谁管他身后洪水滔天呢,崔涪死的时候,肯定是没有遗憾。
叶碎金再不想回顾恨恨而终的感觉了。
劝降没什么难度。
可以说,基本没怎么劝,这些人就主动降了。
十郎真的是看不下去,张嘴忍不住想说话,段锦了解他,一抬手把他嘴巴捂住了。
十郎总算没当众说什么。
但等降将待下去,他扒拉开段锦的手,抱怨:“这些人怎地这般没骨气。”
他敢打赌,若换成是严笑严令之那几个,绝对能跟你死战到底。
“便我们叶家军,也肯定没有这样的怂包。”十郎摆手。
“不一样。”叶碎金道。
哪不一样呢。三郎十郎诸人,从前不过是乡下财主老爷家的傻少爷。
跟着叶碎金,当上了校尉,看着地盘一点点扩大,自己也一级一级靠着军功往上升,有极强的内在驱动力。
荆南诸人没有。
地盘眼瞅着没什么扩张的希望,一个萝卜一个坑,各个位置都坐了人。便偶尔立功,也升无可升,只能赏一赏。
它又不是国,也没有君,若说为谁死命效忠,不免有点言过其词。
毕竟高盼自己,都没这份心。
十郎困惑:“所以他们自己根本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打仗?”
叶碎金问:“你呢?”
十郎双手叉腰,把肚子一挺:“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说出了所有人的心里话,大家跟着叶碎金,求的是一个封狼居胥。
叶碎金目前的地盘不大,可她一直在不停地扩张。这种扩张给人以内心希望,更给了人上升的通道。
可她自己呢?
叶碎金听见自己内心的声音,我为什么要不停地打下去?
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这个问题一时得不到答案,只能先继续打下去。
四月中旬,峡州的兵调防江陵还未抵达,叶碎金收编了荆州军两万,共计三万余人,兵临江陵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