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6 章(2 / 2)

碎金 袖侧 9310 字 3个月前

诉他自己成亲了,彻底是大人了。

打开箱子,刚才还一脸严肃的少年,便仿佛又找回了童年。

叶家哥哥们光是短匕首就送了他四五把,长刀又若干,还有狼牙,各种北方不常见的南方特产。

十郎甚至还给了他一个毽子。

那毛特别漂亮,说是十郎自己射的山鸡。

“真是。还当我是小孩。()”?驛羉?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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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靠不住,幸好自己还有儿子,以后靠儿子,未来可期。

裴定西把狼牙坠在腰间,玩着匕首,踢着毽子,好不快活。

此时,父亲壮年,姐姐健康,弟弟成长,外甥可爱,实是人生不胜美好之阶段。

叶碎金与段锦并辔而行,她问段锦:“我与兄长所谈军制之革新,你可都听懂了吗?”

段锦道:“听得很明白。”

叶碎金问:“我为何这样做。”

段锦道:“往远处说,革除武将坐大之积弊。往近处说,让大家以后都好,别再有叶广文那样的情况。”

叶广文就是和叶敬仪同宗的忠远堂堂主。

他和两个儿子被斩首,另一个儿子被除族。

但叶碎金道:“迟早还会有。”

段锦凝目。

“再好的制度,总得人执行。只要有人,就必有变数。”叶碎金道,“人呐,无孔不入,无缝不钻。便没有孔缝,也能生生地给你打出孔缝来。”

段锦人生还短,但也已经见到一些了。

他叹道:“所以,掌事之人一刻也不能放松。”

叶碎金道:“正是。”

段锦问:“会很累吗?”

十二娘也问过这个问题。

那个时候的十二娘还没入仕,她光是想一想这些事都觉得脑子要炸裂似的。

“不累。”叶碎金给了段锦和十二娘一样的回答,“有意思极了。”

她继续这个话题:“除了你说的这两点,还有别的原因吗?”

这是考他。可是段锦苦思半晌,没有再想出别的什么原因。

他便道:“我想不出来了。”

女儿不好好教导,就会变成裴莲那个样子。儿子不好好教,也不行。

所以叶碎金要好好教段锦。

“权力。”她说。

天空飘着小雪。

她转眸看他,面庞美得像冰雕。

“我可以分享利益。但,”她说,“不分享权力。”

段锦屏息看她。

叶碎金已经把脸转回去。兜帽滚着毛边,只能看到额头和鼻梁的侧影。

下巴是微扬的,带着一种高傲和高贵。

比阳城的上层女性,也有模仿她的。只能是东施效颦。

() 模仿得了动作仪态,模仿不了气场。

权力。

叶碎金嘴角微微勾起。

第一次,坦诚地去面对这件事。

十二娘,她的妹妹叶宝瑜自以为懂她了。

因她也面临着女子独有的困境。所以她浅浅地以为,叶碎金和她一样,见过外面了,不愿意回去那种境地。

十二娘想的这样浅,是因为十二娘那时候还从未尝过权力的滋味。

权力是什么滋味。

无法描述。

但,叶碎金经历两世二十多年,对许多叶家堡从前的记忆都淡化了,却唯独忘不了当初叔父们让她将祖产归还宗族,让她带着她这一房的私产去嫁人的那一刻。

他们要的是什么?是叶家堡。

什么是叶家堡?是高墙吗?是箭楼吗?

都不是,是兵,是将,是叶家部曲。

偏这些,那时候都被叶碎金掌在手里。

他们企图从她手里剥夺走。

要夺走的什么呢?

兵、将组成部曲,握着部曲,就握着权力。

看,她一个女子,因握着权力,便可以对抗宗族。

谁也别想夺走她的权力。

只却不能这么说。

很奇怪,她也不知道年轻时候的这种羞耻感是从哪来的。

一个女子,怎地竟想要权力?怎地竟有这样的野心?

这是羞耻的。

【我是为着保住祖父、父亲留下的叶家堡。】

【我是为着把叶家发展得更好。他们都不如我,我能做得比他们更好,让叶家变得更好。】

——前世,她这样告诉自己。

连自己都信了,所以争家主之位的时候,她争得理直气壮,毫不胆怯。

可活了一辈子,什么羞耻都看明白了。

怎地想要权力就是羞耻的呢?

明明每个人,满朝文武、赵景文都想权力。他们把她逼退后宫,不就是要把被她分走的权力夺回去吗?

他们怎地就不羞耻。

重生一世,叶碎金把这些看透之后,早已经不需要什么道德上的伪装。

我叶碎金,热爱权力,想要权力。

这——不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