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熙最后还是叫来了管家,两人一起将虞观岳扶进屋。
管家有点惊讶,小声跟时熙说:“我来虞家这么久,第一次见虞先生喝醉,他这是怎么了?有心事?”
“助理说是应酬。”时熙倒是没多想,生意场上,再厉害的人也总有不得已的时候。
虞观岳怎么会是借酒浇愁的人?
绝不可能!
管家眼神明显有点不信,但也没再说什么。
时熙注意力都放在了虞观岳身上。
他醉是醉,但除了最开始抱她那一下,后面倒是一直很配合,没让他们怎么费劲。
进到客厅,可能是灯光太亮堂刺目,虞观岳眨了眨眼,看起来清醒了一点。
他推开管家,自己往前走,但脚步踉跄了一下。时熙本来也准备松开手,见状忙又紧紧扶住,扭头对管家道:“煮碗醒酒汤来吧。”
她扶着虞观岳坐电梯上二楼,这还是时熙第一次到二楼,忍不住扫了一眼。整体装修简洁低调,除了墙上几幅书法字画,没有多余装饰,和虞观岳性格完全一致。
虞观岳的卧室里就更整洁得像3D模板,让时熙感觉自己站在里面都格外违和。
“你好点了吗?”时熙将虞观岳扶过去坐在床边,想说让他直接躺下。
结果虞观岳又自己站起身,朝洗手间走去,嘴里依然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
时熙以为他是想吐,不太放心,跟过去问:“你想干什么?需要帮忙吗?”
问完才意识到,去洗手间也不一定是想吐,可能是想上厕所,于是赶紧又返回来。
不过,虞观岳也不是想上厕所,他只是洗了把脸,很快便出来了。脸上还有未干的水珠,额前的头发和衣服领口都湿了一大片。
这和日常干净整洁的虞观岳很不一样,荷尔蒙爆棚,时熙忍不住盯着多看了两眼。
“谢谢你。”虞观岳洗过脸后,看起来清醒了很多。
“不客气,应该的。”时熙笑道,“昨天晚上你不还照顾我了吗?”
她本来因为醉酒挺不好意思,现在看到虞观岳也会喝醉,莫名感觉也没那么尴尬了。
虞观岳“嗯”了一声,修长手指搭在太阳穴揉了揉,看起来还是难受。
“头疼?”时熙注意到他的动作,“那你快躺下休息吧。”
虞观岳点点头,却拉开衣柜,说:“我先洗澡,换身衣服。”
时熙:“……”
这人的洁癖真是没救了。
醉成这样,还这么爱干净。
刚才他去洗手间,不会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从外面回来,没换衣服就坐床上很不干净,才强行开机清醒过来吧?
怎一个“牛”字了得!
“那你洗,我……去看看醒酒汤煮好没有。”时熙赶紧溜之大吉。
惹不起,太可怕了。
时熙直接回到自己卧室,本来是不想再
管虞观岳,反正家里有管家有阿姨,肯定比她经验丰富。
但良心还是有点过不去,虞观岳帮她的忙不少,她就这么丢下他好像有点不仗义——他醉得那么厉害,万一在浴室摔倒怎么办?
而且,她没和管家打招呼,万一他们认为她还在虞观岳房间,也以为她能照顾好,就没去看他,岂不是弄巧成拙?
时熙本来都躺下了,这么一想到底放心不下,赶紧又爬起来。
她从楼梯下到二楼,刚好看到管家端着醒酒汤出电梯。
时熙松了口气,正想和他说那自己就回去了,管家却抢先一步,将醒酒汤塞到她手里:“时小姐,你来得正好,麻烦你送给虞先生,我忘记关火了。”
时熙:“……”
老人家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退回电梯。
时熙只得端着醒酒汤来到虞观岳的房间。
虞观岳已经洗完澡,换了干净的睡衣,倚坐在床头,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自己真是杞人忧天,那么大个人,怎么可能洗个澡还摔倒?
时熙心里这么想,面上倒是没表现出来,只是递上醒酒汤:“喝一点吧,明天不难受。”
“谢谢。”虞观岳接过来,尝一口眉头就皱了起来。
“怎么了?”时熙本来想跟他提告辞,见状到嘴边的话就变了。
虞观岳顿了顿,才说:“苦。”
时熙:“……”
想不到啊,看起来无所不能的虞先生,竟然怕苦。
问题是,他还不爱吃甜。
不过,会抱怨苦的虞先生,和平常差别还蛮大……可爱多了。
“要不我去给你加点糖?”时熙又问。
虞观岳摇摇头:“不,加糖更难喝。”
时熙:“……”
真挑。
虞观岳捏着鼻子又勉强喝下一口,就将碗搁在床头柜上,看样子是不打算再喝了。
时熙见他清醒不少,也就放下心来,没有勉强他喝,只是道:“那你早点休息,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就没事了。”
“睡不着。”虞观岳修长手指捏着眉心,随意地回了一句。
时熙:“……怎么?还想要我给你唱摇篮曲?”
她本来是一句嘲讽,虞观岳却认真反问:“你还会唱摇篮曲?”
感觉自己被轻视了,时熙的胜负欲来得莫名其妙:“谁还不会唱摇篮曲了?”
“那你唱来听听?”虞观岳说。
时熙张嘴:“滚滚长江东逝水……”
虞观岳:“……”
他第一反应是时熙在逗他玩,但很快便想到,他之前几次去见时爷爷,他都在听《三国》,想来是很喜欢。
时熙从小跟着爷爷长大,没准这首歌还真是她小时候的摇篮曲。
心尖像是被蚂蚁叮了一口,初时不觉得有多痛,几乎可以忽略。但那蚂蚁有毒,后续却有绵绵不断的余韵牵扯着神经
。
“嘿嘿,不好意思,唱错了。”时熙也反应过来,挠挠头笑道,“稍等,我更新一下曲库。”
她其实算是偏清冷长相,眉骨冷感带英气,五官精致不幼态。如果化浓妆会美艳到稍具攻击性,日常生活中因为眼睛过分明亮清澈,又会给人很纯的感觉。
她笑起来眼睛弯曲的弧度比较大,特别有感染力,好像从来没有任何烦恼。
也是因此,虞观岳之前一直觉得时熙是个娇生惯养、无忧无虑的大小姐。
今天听到时家那些消息,才明白自己对她误会颇深。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下长大,却活得如此乐观通透的?
时熙已经换了一首真正的摇篮曲,调子舒缓轻柔,虞观岳只能依稀辨别出她唱的是挪威语,但他听不懂具体内容。
关于时熙的黑料一直颇多,其中有一条便是说她没文化。
看来网友和他一样瞎。
这几天网上很多人在夸苏昕婕唱歌好听,虞观岳不否认这一点。但他觉得,时熙唱歌,谁都比不上。
轻柔婉转,像天外来音。
曲调忽然变得有点奇怪,虞观岳从自己漫无边际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才发现时熙眼皮微阖,竟是已经开始打瞌睡。
她睡觉总是做噩梦,睡眠一直不足,到晚上就容易犯困。
虞观岳刚想要喊她回去,时熙忽然抬手揉了下眼睛:“我怎么把自己哄睡了,好丢人……”
她想起什么,赶紧挪开手去看虞观岳。
还好,他双目紧闭,呼吸均匀,看起来是已经睡着了。
“睡着了就好,不然还不得嘲笑死我?”时熙小声嘀咕道,“不过,醉酒不能平躺着睡觉啊,万一呕吐物吸入气管,会要命的……”
她一边絮絮叨叨,一边轻手轻脚地伸出手,将虞观岳挪成侧躺的姿势。
还好他醉酒后睡得很沉,没醒。
时熙替他盖好被子,还将床头柜上的碗收走,才离开他的卧室。
虞观岳等门关上后才睁开眼,他不习惯侧睡,下意识想要躺平,顿了顿却到底没动。
*
第二天早上,时熙醒得比较晚,以为虞观岳应该已经去公司了,下楼却看到他坐在客厅沙发上,正和管家说话。
听到动静,两人都看过来跟她打招呼。
“早。”时熙回应一声,问虞观岳,“感觉好点了吗?有没有头疼?”
“还好。”虞观岳说,“谢谢你昨晚照顾我。”
“我什么都没做。”时熙摆摆手,又问他,“今天不去公司吗?”
“嗯。”虞观岳点点头,“休息半天。”
时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工作日在家里休息,看来昨天晚上谈的项目确实很大,难怪会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