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秀山青里一座山涧小亭,桌案上铜炉咕咚咕咚响着,紫砂壶里的泉水沸腾,冒着腾腾热气。
李兰修一手执着银勺,漫不经心地搅动着壶里碧绿的茶水。
明长生走进小亭里,颔首说道:“宗主的行装已经收拾妥当,我安排了三位杂役弟子,明日随宗主一同出发。”
李兰修“嗯”一声,手中摆弄着精致的茶具,见他站着未走,随口问道:“还有何事?”
明长生抬起眼看向他,又垂下眼说道:“敢问宗主何时归宗?”
“我还未离宗,你就问我何时归宗?”
李兰修拎起茶壶倒一杯茶,搁在桌案边,“过来,喝茶,我在不在宗门无所谓,宗内的事情交给你我很放心。”
明长生小心翼翼地捧起茶盏,“宗主乃宗门的主心骨,你不在宗中,宗内的诸事我不敢拍板定案。”
李兰绕过何时归宗的问题,慢悠悠饮着茶,“我不在你就是代理宗主,宗门里的一切事情由你决议。”
明长生受宠若惊地一愣,当即说道:“我不能担此——”
“我说你能担你就能担。”李兰修打断他要说的话。
明长生对上他清亮分明的眼眸,张口结舌一瞬后道:“好,我能担此大任。”
李兰修满意点头,瞧他这副局促的样子,好笑地说道:“怕我干什么?喝完茶再走。”
明长生一口一口缓慢喝完茶盏里的茶,双手将茶盏搁在桌上,犹豫一下说:“宗内还有一件小事。”
李兰修姿态慵懒地托住下颚,眼波一挑示意他继续说。
明长生不太确定这种小事该不该说,斟酌着言辞道:“宗内的厨房仓库最近几日少了很多肉,塘子养的鱼全都不见了,只留下一地的血。”
他颔首说罢,须臾未听到李兰修的回复,还以为宗主对这种小事不感兴趣,抬起眼却瞧见宗主若有所思的神情。
李兰修坐起身来,蹙着眉尖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这几日的事,我推测厨房夜里闯入了野兽。”明长生停顿一下,说起事情后续,“我已经派弟子在厨房附近布下捕兽夹,若是聪明的野兽,应当不会再来了。”
李兰修蹙着眉尖逐渐舒展,阖下眼思索一阵道:“不必管,随他吃吧。”
难怪楚越如此心虚,原来是这件事在瞒着他。
明长生听从他的命令,再次颔首道:“好的,我会让弟子撤下捕兽夹。”
他正要退下,李兰修轻描淡写道:“叫楚越来见我。”
不多时,楚越踏着乌刀飞驰来到山涧小亭,一身血还未处理干净,手上血迹斑斑,几步冲进亭子里,“阿修。”
李兰修扫过他的衣裳沾的血迹,下巴一抬问:“怎么弄的?”
楚越拿出帕子擦拭手上血迹,走到他身边坐下来,展示给他看毫发无损的手,低低笑道:“不是我的血,我方才帮杂役弟子抓住一只猛虎,这畜生要进厨房仓
库偷东西吃,被我逮个正着。”
一边说,他一边紧张地注视着李兰修的神情。
李兰修面不改色,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宗门有明长生布下的护宗阵法,为何会有猛虎闯入?”
楚越被他问得一怔,肉眼可见的神色紧绷,“是么?”
李兰修瞧着他被吓得心慌意乱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嗤笑,天不怕地不怕,敢跟古神玩命来做交易的天命之子,怎么被一句话吓成这样?
他不禁玩心大起,寒着脸恐吓道:“当然是真,你不知晓?”
楚越隐隐深吸一口气,敛去笑意正色说道:“阿修放心,我会查明此事。”
李兰修还未玩够,不肯罢休,变本加厉地逗弄他,“好啊,明日离宗之前揪出元凶,我要瞧瞧谁在我的地盘捣乱。”
楚越一动不动沉默盯着他看须臾,嘴唇抿紧吐出一个沉重的字:“好。”
李兰修观摩着他的俊脸,楚越因为情绪紧绷的肌肉如此美妙,还有抿得发白的嘴唇——
真是有意思!
他不喜欢不听话的狗,但狗有事瞒着他,吓得夹紧尾巴的样子实在是有趣。
李兰修心满意足,暂时高抬贵手放过他,“不必了,小事一桩,浪费你的时间。”
楚越紧抿着的嘴唇松开,悬着的心依然没有落下,“阿修不想弄明白为什么?”
“金丹大比在即,你的心思应当放在大比”李兰修搁下茶盏一伸手,手掌搭在他的后颈拍了拍,“明白么?”
楚越倾身往他身边凑了凑,若无其事地望着他,“我听宗主的。”
李兰修压着他的后颈,楚越顺服地倾身靠得更近,李兰修轻轻抚摸着他的后颈,一下一下轻柔慵懒,“蠢狗。”
楚越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紧绷的身体在他抚摸下逐渐放松,“除去我夺得金丹大比魁首,阿修还想要什么?”
李兰修抚摸他后颈的手一顿,不轻不淡的语气说道:“当然是掌握世间最强的力量,主宰他人的命运生死。”
楚越黝黑发亮的双眸凝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有朝一日,我一定会让你如愿以偿。”
李兰修捏一把他的脸颊,说蠢狗还真成蠢狗了,他说的分明是:掌握世间最强的力量。
而不是:掌握世界最强力量的人。
两者的区别显而易见。
楚越凑过去亲一口他的唇角,尖尖的唇角似笑非笑翘起来,仿佛一柄沾血的锋锐刀尖。
亲吻时却温热、柔软,湿红唇缝里呼出来的气息幽香,好亲的不可思议,似乎天生就被设计为让人沉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