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湛平川这么说,耳机里传来肆无忌惮的大笑:“他说你善良?哈哈哈哈哈哈你善良!”
好在兰斯愧疚的表情丝毫未变,甚至连因夸奖而羞涩的抿唇都格外真诚。
这一场你侬我侬的同学情简直是在厄迪夫的逆鳞上蹦迪,不过出人意料的,厄迪夫居然平静下来了。
() 他当然不会看不出,湛平川的真实等级其实是S。
但他并没有叫人更换仪器重新测量,而是别有深意地盯着湛平川,露出一个意外之喜的笑容。
他竟然也不再追究兰斯,而是不紧不慢地转述着新生入学注意事项,直至全部说完,那种让人不适的目光才从湛平川身上移开。
“今天就到这里,恭喜你们成为星洲大学的一员,散会。”厄迪夫交代完,匆匆走出了教室。
根据星大宿舍管理条例,学生不允许自带床褥,所有生活用品均由学校统一置备,所以上完新生第一课,他们就可以空着手去宿舍报道。
学生们点开手机手电筒的灯光,照着前路,陆陆续续往宿舍的方向走。
天空沉闷了一整天,却至今没掉一滴雨,操场上,玩偶娃娃依旧卖力地挥动着四肢。
“操!什么鬼玩意吓死老子了。”
有学生打着手电筒路过,被玩偶脸上巨大的笑容吓得发毛,他恼羞成怒,直接抬起一脚向娃娃踹去。
这一脚力气之大,让玩偶双脚离地飞了出去,又“嘭”的一声重重砸在地上。
玩偶四肢停止了舞动,始终咧着嘴大笑的头颅脱了线,咕噜噜滚了出去。
内胆演员那张褶皱丑陋的脸露了出来,她张着嘴,参差不齐的牙床里有块发霉变质的窝头,风干的皮正紧紧包裹着畸形的头骨,那双空洞的眼眶中不断散发着腐臭的气息。
好在天色昏暗,无人看清她的五官,只能看到干瘪的脑袋上,凌乱不堪的白发浸泡在肮脏的泥洼里。
“亏你还是个B级觉醒者,被个玩偶吓得一惊一乍。”有人嘲笑道。
“B级算什么,你们没看到那个湛平川吗,连厄迪夫主任都畏他三分。”
“厄迪夫主任不过是给A级一个面子,你还真当元素系A级觉醒者害怕普通A级?”
“就是,主任不计较罢了,兰斯才是命好,就这么逃过一劫。”
“你想的太简单了,大家都知道厄迪夫主任想惩罚兰斯,你猜他的新室友会不会把握住这次机会讨好主任?”
“你是说......”
“哈哈,毕竟他是任人欺凌的F级。”
......
聊天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分散,黑暗中伸出一只细瘦苍白的手,将一枚艳俗的粉红色蝴蝶发圈绑在了满是泥污的白发上,然后他拾起玩偶的大头,轻轻扣在了内胆演员的脑袋上。
畸形丑陋的五官被遮盖,玩偶安静地坐在地上,只是白发裹的泥水沿着玩偶服滴滴答答淌了满身。
兰斯后退几步,表情阴晴不定。
幸好耳机里又传来那个幸灾乐祸的声音:“难得出个S级的傻逼,不如小少爷拉他入伙?”
兰斯这才将目光从玩偶身上移开,他望向前方,漫不经心道:“可惜啊,他就要死了。”
就在此时,酝酿了整日的乌云终于释放出第一道闪电,随着咆哮沉
闷的震响,巨大的白紫色光弧在天际烫出骇人的烙印。
霎时的强光中,厄迪夫青白的侧脸一闪而过,他阴毒的目光仿佛浓稠墨汁,滴在垂向地面的骨鞭上,鞭梢扫过马路的细小石子,发出秒针爬动时渗人的刷刷声。
而就在他前方不远处,出尽风头的新生湛平川正单手插兜,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不知死活的往偏离人群的方向走。
这一句傻逼,实在叫的不算冤枉。
然而正在匀速散步的湛平川却忽然停下了脚步,他抬头看了眼头顶的闪电,轻飘飘道:“要下雨了。”
“他来了?”微型耳机里传来沉稳持重的嗓音。
湛平川打量着天色,懒散嗤笑:“放心,我表现的已经够浮夸了,他怎么可能不上钩。”
“别忘了,人我要活的。”
“我尽力。”湛平川敷衍着,用余光瞥了瞥身后的黑暗。
那片浓稠潮湿的黑暗里,藏匿着危险的气息,正悄无声息的逼近。
“大少爷,我们的目的是撬开他的嘴,问出首都城平叛之战的真相。”声音再三强调。
“刀剑无眼啊......”湛平川口中打着花腔,表情却慢慢严肃起来,又一个闷雷在头顶炸开,大地几乎被撼动,暴雨前夕,柳树叶在阴风中卷了起来,噼啪抽打在皮肤上,划出细小的血痕。
湛平川轻轻擦过下巴的一颗血珠,捻了捻手指,露出意料之中的笑:“来了。”
厄迪夫的骨鞭已经劈开劲风,刺透黑暗,直奔湛平川的心门而来,如果拿着放大镜仔细看,能看到骨鞭上那层密密麻麻的黑影并不是乌云的遮掩,而是一群四处爬动的诡异小黑虫。
虫子的口器翕动着,喷出的气息扭曲了周遭的空气,一片不小心撞上的柳树叶顷刻间枯萎变黑,散成粉末。
原昆虫系S级觉醒者邓枝的一阶能力——【蚀骨吸髓】!
两名F级校工紧随其后,催动异能在厄迪夫周围形成一圈无声屏障,让这次偷袭神不知鬼不觉。
雷声过后,闪电应声而至,厄迪夫阴狠青白的脸彻底显露在光线里,在某一个瞬间,他被电光拉长的影子与两名校工叠加在了一起。
湛平川右手二指轻轻叠在一起,指尖蓝光一闪。
然而下一秒,他就猛然回头,眉头深皱。
骨鞭没有刺入他的心脏,身后那股危险的气息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落叶飞卷,碎石翻滚,两枚绿松石坠子被风撩动,叮咣撞响。
除开这些杂音,周遭根本毫无生气,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安静祥和。
雨水如期而至,细密的雨帘直挺挺砸在地上,丝毫没有勾勒出活物的轮廓,偌大的操场上,这片区域,仅有他一人。
湛平川摘掉夜视镜,望着身后沉默。
“出什么事了?”那个沉稳的声音问。
半晌,湛平川缓缓开口:“你先冷静,就是刚刚那个任务对象吧,很突兀的,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