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肉井井口的封石如昔,只是当年刻的诗,已经被刮去,取而代之的是八个漆着显眼黄色油漆的大字:内有毒气,请勿靠近。
用特制的工具将封石挪开也费了于槐不少力气。
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滑下,于槐小心翼翼挪开了一条小小的口子。然后就再也没力气,一屁股坐在了井口边。
他又喘了一阵子气,然后才从行李中取出了保温杯,慢慢喝了一口茶。
“……想当初,我每次来都是喝可乐的。”
于槐喝着茶,缓过气来后,对着黑洞洞的井口嘟囔了一声,像是在抱怨。
“结果现在受不住啦,只能喝点茶。”
说到这里,鬓角已经花白的男人忽然笑了笑。
“说起来我喝的第一口可乐还是你给我喝的呢,当时我就觉得可怪了,不如我家的老茶梗好喝。后来我喜欢上可乐了,可村里没得卖,你带来的又喝完了,你当时还说等你回去了,给我寄点呢。”
“结果……到最后也没得给我寄。”
于槐盯着井口,声音渐低。
“甘棠,你现在在底下,还好吗?”
井口幽深,漆黑,一片寂静。
于槐倒是不以为意。
他放下保温杯,从行李中一件一件取出了带给旧友的礼物。
有最新款的手机,有如今年轻人们会喜欢的潮牌和零食(这些主要是参考了那位年轻秘书的建议)……
东西被于槐一件一件丢进洞口。
就跟过去很多年一样,没有听到丝毫回声。
仿佛任何东西只要掉进这口井里,就会某种不可名状的东西彻底吞没,再无法见天日。
很快,于槐背来的行李就空了。
按照过去四十年的惯例,其实这时于槐就该走了。
但这一次,他却在井边多坐了好一会儿。
他无比专注地盯着那异常狭窄的井口,若是此时有旁人在场,大概会非常担心,下一秒于槐就会直接跳进井口。
……于槐当然没有这么做。
他只是在沉默良久后,对着井口深处的黑暗,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已经获得了这片地区的所有权。”
“甘棠,这次,我打算把这里彻底炸了。”
“虽然爆炸不太可能彻底摧毁那玩意的巢穴,但是,出入口……这口井……应该会彻底坍塌。”
“其实多少还是有点太急了,我本来以为,随着科技进步,只要我努力赚钱,终有一天……可是,留给我的时间不太多了。”说到这里,于槐又笑了笑,他给自己点了根烟,“医生说我还有一年左右的寿命,在我死之前……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封掉这片区域可能的出入口。”
”我……我没办法救你了。”
“糖伢子,抱歉。”
“我真的,很抱歉。”
……
……
……
【没……关系……】
在于槐身下数公里之深的地底。
一具无比苍白的少年躯体轻轻颤动了一下。他的眼皮微微翕动,毫无血色的唇间,溢出一丝模糊的低语。
而随着他久违的自主反应,另外一具无比狰狞而丑恶的躯体也瞬间变得活跃了起来。
【啊,哭了?】
【还在难过吗?】
【不用难过,糖糖,没关系的……】
怪异而恐怖的人形躬下了身体,小心翼翼地擦拭掉了体腔之中镶嵌的少年脸颊旁那一滴晶莹的泪珠。
……是的,那少年,曾经的甘棠,如今正“生长”在怪物敞开的体腔之内,仿佛是那怪物的一颗苍白的心脏,树根一般纵横交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