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先生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了, 将冷酷的目光投向衣柜的那条门缝,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锐利得仿佛能穿过木板,给它多加两个黑窟窿。
怀着充分的疑心, 他缓缓扣住把手,将柜门拉开一条缝, 另一手则是不动声色地插在风衣口袋里。
咔哒。
寂静的气压下, 他们似乎能听到电影里常见的上膛声, 而柜子还真的很应景地晃了一下。
“咦!”和叶没忍住, 赶紧捂住嘴。
琴酒的脸色完全阴沉下来。就算刚才还有疑心,他现在也已经完全明白了:
——这不就是“房间里藏了个野男人”的剧本么!
他沉着脸, 突然拉开了门, 然后,他们便看到一团白花花的床单咕噜噜地滚了出来。
伏特加连忙向后退了几步。
那团床单滚到地板中央, 就自己散开了, 露出了头发乱糟糟的高中生少年。
他揉了揉脑袋, 从发丝里揪出两片薄薄银色小刀,向他们露出可怜兮兮的笑容。
“嗨,各位晚上好?”
?!
刹那间, 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大阪的少年少女呆若木鸡。
而伏特加直面意外, 更是瞪大了眼睛。
大小姐的房间里居然藏了一个野男人?!——等等,这张脸好眼熟, 好像是魔术师家的那个小鬼?
他一下子就混乱了,看看快斗,又看看自家大小姐, 表情在震惊与痛心中反复交替。
怎么会这样?!
他都那么努力地严防死守了, 居然还是有漏网之鱼, 怎会如此!
和叶终于反应过来了, 迅速倒吸一口冷气。
衣柜里怎么会有人?!居然还是她认识的,几个小时前在兔男郎俱乐部里打工的少年!
这,这……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等等,刚才那飞刀,扎进去了……”她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指着衣柜上残留的两个黑洞,结结巴巴地问,“你没受伤吧?”
平次又震惊地转向她。
重点居然是这个吗?
和叶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啊!就算是坏人,刚才那飞刀多危险啊,万一——”
她说着说着,停了下来。
咦,为什么她先入为主觉得他不是坏人呢?
少年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还给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和叶来回看了几遍,才恍然大悟。
在俱乐部遇到时,为了照顾气氛,光线昏暗,她没有仔细看清楚他的脸,现在才发现,这少年的五官轮廓都和新子有些相似,难怪当时觉得亲切可靠……
也许他们是亲戚?
“你们认识?”平次察觉到什么,狐疑地挑起了眉毛。
“不算认识,只不过……”少女挠了挠脸颊,迟疑地看向新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多谢关心啦,我——”快斗面对小姐姐,总是很有精神的,扬起脸颊露出标准的笑容。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回答下去,胳膊突然一重,抬头就对上了琴酒冷冽的目光,微微打了个寒战,然后就被从地上拽了起来,还用力地拍在了肩膀上。
他不仅能感觉到对方靠近时带来的寒意,隔着袖子还触碰到风衣外套里鼓鼓囊囊的金属硬物,意识到那是什么之后,整个人都僵硬了。
快斗默默闭上嘴,垂下脑袋不吭声了。
“哼,真是命大。”琴酒冷笑一声,好像在说,看,这不是还好好的。
银发男人带来的压迫感太重了,安室不悦地皱了皱眉。
琴酒的气质本来就和普通人差得太多,他又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在场的除了黑bang,就是这几个高中生侦探,就算拿着旅馆的营业证明,恐怕也很难糊弄过去……
琴酒察觉到他的目光,冷眼扫过来,戾气更重了。
怎么,有意见?
安室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像是什么也没感觉到一样 ,避开了琴酒意味深长的注视,用寻常的语气开口打岔:“不介绍一下吗?”
新子沐浴在神情各异的注目礼下,干巴巴地挤出微笑。
“对哦,介绍一下,这是我在衣柜里发现的家养小精灵。那个,家养小精灵,就是说,不请自来的那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平次:“……”
已经够混乱的了,这种时候就不要再玩梗了吧?!
……
看起来跟瓦利亚没什么事了,玛蒙淡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耸耸肩,转身离开。
搭档的脚步声迅速靠近,只是略显僵硬。
玛蒙察觉到不太对劲,看了他一眼。
直到这时,贝尔菲戈尔才猛地抓住同伴的肩膀,捏得咔哒咔哒响,从牙关里挤出僵硬的一句:“我说过吧,绝对是真的!”
“什么?”玛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这么激动,声音很冷淡。
如果能看到眼睛的话,贝尔菲戈尔这时候一定在瞪眼。
当然是指那天深夜“任务”回去,被瓦利亚其他人嘲笑他和斯库瓦罗“居然被一个小丫头吓得落荒而逃”的事情了!
“我都说了,这个女人很可怕的!你们还不信!”金发青年紧紧揪着同伴的手臂不放,一边磨牙根,郑重强调:
“你看,她还往旅馆里带小情夫,不知道多熟练!要是王子大人我那天稍微晚走一步,说不定就已经、已经——”
玛蒙:“……就会入赘酒厂变成孕夫,是吗?”
贝尔菲戈尔:“……你居然还说出来了!嘘!!”
他难道不要面子的吗!他可是王子,王子啊!
……
走廊里的脚步声逐渐变得急促,仓皇远去,新子收回注意力,瞥了一眼身旁的快斗,他被琴酒瞪着瑟瑟发抖,“呜呜嘤嘤”假哭得很起劲。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有些发愁。
两位“无关人员”走远了,房间安静了许多,气氛却再度微妙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新子的错觉,这种感觉就像是……
学校给准高考生准备的三方会谈。
一边是老师,一边是家长,中间夹着毕业就想直接跑去打工的学生,不知所措。
一群人心思各异。
琴酒和伏特加两人自然是以旅馆经营人的身份留下来的——如果不解释清楚房间里怎么会多出一个“外男”,旅馆可是会被客人追究安全责任的。
理由或许有点牵强,但居然很管用。
安室揉了揉眉心,不知道该不该松一口气。
和叶粗神经,对他们那身格格不入的气息浑然不觉,而服部平次也更多地将注意力放在闯入者的身上,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喂,别装了,”他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凶巴巴地说,“你不是没受伤吗?该好好解释一下了吧。”
“难道不可怕吗?”
快斗抬起头,露出一双幽怨的眼睛,手指间夹着那两把小刀,被他轻松自如地旋转着,看得人眼花。
“换你来试试,躲不躲得过?”
他嘴上说得委委屈屈的,心里也的确在吐槽。
唉,有琴酒这个随身携带管制枪-械的杀手在,已经够呛了,居然还有两个……身份不明的、疑似在马戏团里玩飞刀的杂耍艺人,那就更要命了。
这到底是什么旅馆啊,居然藏了这么多可怕的家伙,太深不可测了吧!
大阪少年看着那锃亮的反光,余光瞥向衣柜上两个利索的黑洞,悄悄咽口水。
说得也是……
这家伙居然能躲得过那么快的两把飞刀攻击,更不简单了。
平次越想越觉得可疑,双手环胸,声音也低沉下来,一副审讯犯人的口吻:“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