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息,两息,五息,被沉默拉长的时间似乎反过来佐证了凌时刚才的话的真实性。
好像真的不像在开玩笑,但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啊!?
萧淼清咽了口口水,紧张地抠床板,依旧不愿意相信凌时的话,还想方设法希望叫凌时改变主意:“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只是和我大师兄接触得少,一时糊涂说出这种话,其实我大师兄人很好的,真的。”
“你似乎很想叫我和你大师兄凑成一对?”凌时冷下脸来,“从一开始你就叫我吸你大师兄的精.气,能说说为什么吗?”
刚才还和睦似友的氛围瞬间急转直下,凌时表情之吓人,叫萧淼清觉得倘若自己不说点他想听的话,对方立刻就能用红绸勒死自己。
但是在张仪洲面前,萧淼清转得飞快瞬息想出无数胡言乱语的脑子,现在却半懵了。
说到底在张仪洲面前,萧淼清有恃无恐,他有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被伤害的自信,但在凌时面前他没有。
在凌时的逼视下,萧淼清支吾开口:“因为,因为我看你长得像我嫂子?”
这话在闻淳那里有用,在凌时这里只起反作用。
话说完他才明白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顿时心惊肉跳地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这回可能真的要死了。
在凌时的脸色更转深一层时,萧淼清已然破功:“大!”
然而大字都未曾整个喊出来,不过奶猫叫一般低低一下,遑论后面的师兄二字。一根红绸已经紧紧捆住了萧淼清的嘴巴,他自由的那只手与两只脚也同时被红绸按在了床板上。
捆猪去杀也不过如此了,萧淼清心中悲惨地想,不对,杀猪的时候还不用堵嘴呢。
他现在是比猪还惨哇。
应和着凌时的怒意,他身上的衣服隐隐约约闪着白芒,露出内里原本的颜色,与伪装的部分交叠在一起露出火灼之痕。
与凌时凛然冷峻,又高高在上的目光一起,好像终于展露出了冷漠的神性,叫萧淼清愈发觉得死期到了。
他皱着脸闭上眼睛,等着自己炸裂成血雾。
然而在那发生之前,门前忽然传来了张仪洲的声音。
“师弟?”
萧淼刚闭上的眼睛瞬间睁开了,然而在对上凌时的视线时,他又瑟缩一下,然而心中已经因为张仪洲的声音而暂时燃
() 起了重重希望,只在心中狂喊大师兄。
凌时望向门口方向,张口已然化作萧淼清的声音,甚至夹着一丝困顿:“师兄,有事吗?”
连萧淼清都不得不承认,凌时把他学了十成十,连那点被吵醒的睡意都精准无误。
“我刚才听见你房里似乎传来声音,所以来看看。”张仪洲说,说完安静了一会儿似乎准备离开。
萧淼清才燃起的希望又渐渐熄灭了。
连凌时也收回了看向门外的目光,指尖一拢,身后又多出几根红绸袭向萧淼清,其中一条从他的脸往下滑,绕过萧淼清的脖颈,在他的肩骨处游离不定。
萧淼清本来以为凌时是要掐死他以做折磨泄愤,然而渐渐感觉肩头的红绸往下探,却叫萧淼清不解地愣住,难不成要从他肚脐眼钻进去折磨他?
然而异变突生。
萧淼清房里从内被扣上的门闩裂成两半,无数道芒刺般的从四面八方侵袭入内,事发突然,连凌时也不得不分神去挡。
原本不过人手腕粗的红绸瞬间展开成一道人高的布幕,不过刚成型便叫无形的气息打出无数道破口,堪堪挡下那致命一击。
但张仪洲根本不叫凌时有闪避的机会,剑影一晃,无数虚影凝在半空,在剑身再次挥下时直接锁住了凌时。
凌时眉头微微皱起,他上次与张仪洲打过,知道张仪洲的能力,然而不过短短时间,张仪洲无论是出手的力道与决心都变了,他招招俱是杀意,实力增长飞快。
此时此地并不是与张仪洲缠斗的好时机,凌时隔着剑光看了萧淼清一眼,心中已有决断。
他收紧红绸,将被红绸捆着的萧淼清一块拉进怀中,显然准备将萧淼清也带走。
“嗯嗯!”萧淼清被凌时扛在肩头,拼命扭动,然后回应他的是凌时再次收紧的红绸,他浑身上下猛然叫红绸捆成了看不见衣服的粽子。
房顶直接被凌时破开一个洞,萧淼清被他扛着飞向了半空,夜风呼呼地打在萧淼清脸上,冷风把他脸一下吹麻了。
萧淼清有深深的预感,这次凌时就算不杀他,恐怕也会真的被他吸成人干。
总之都是惨惨惨。
好在萧淼清还有一线希望,他局限的视野里很快看见了张仪洲一同飞跃而出的身影。
倘若在此刻之前,张仪洲也许还留了余地,那么此刻开始,张仪洲的剑便叫杀气灌满,传导向每一道剑意上。
凌时带着萧淼清腾跃至半空,萧淼清甚至好像看见了些稀薄的云雾从面前闪过。一道蓝色剑光以水波的样子激荡开,很快超过凌时的身形,凌时并不出手,只以红绸做挡。
红绸裹住剑光,红蓝相撞鼓,剑光消失的瞬间布帛撕裂的声音也一道传来。
不过与剑光同等的无数红绸几息便叫剑光一时无法向前,似乎完全拖住了张仪洲的脚步,若再耽搁片刻,凌时便要带着他彻底逃出张仪洲的视野。
然而很快,萧淼清注意到自己面前的薄云好像变了
颜色,由原本的通通透透变成了淡淡的黑色。
萧淼清还未来得及反应,便感觉凌时的前路被什么突如其来出现的东西拦住,连带着他这小猪罗都给荡得差点滚落凌时的肩头。
此时他身处高空,也并不想这么跌死,费力抬头去看前方什么能挡住凌时,却看见一团黑雾迅速将凌时与他团在当中,叫凌时不得进退。
随后数道剑光在黑雾顶部亮起,直向凌时二来。
在剑光的寒芒刺向他的瞬间,凌时深深看了萧淼清一眼,深知自己这次无法带走萧淼清了,只仓促在萧淼清耳边留下一句:“下次再见了,小信徒。”
萧淼清只觉身上猛然一松,人已恢复了自由。自由是好的,可这毕竟是高空之中,他连佩剑也无。
萧淼清顿时失速下坠,好在张仪洲迅速伸手接住了他,叫萧淼清在虚空中感受到了依凭。
失而复得的安全感叫萧淼清不由自主紧紧抱住张仪洲,顾不得大师兄喜不喜欢别人捧他,萧淼清将脑袋也埋在了张仪洲的肩颈处,感受着难能可贵的安全感。
他却没发觉张仪洲身上隐隐缠绕着的,还未完全收束回去的黑气。
张仪洲抱着他缓缓落地,在春风楼内院的花园里。
他低头看着萧淼清的发心以及对方心有余悸的神色,片刻抬手摸了摸萧淼清的脑袋:“好了,不要怕。”
这一夜短短一会儿的上下起伏太过跌宕,萧淼清还未完全抽身回神。
张仪洲拉起萧淼清的手腕,就着月光看见方才被紧紧捆过之处还残留着深深浅浅的红痕,在白皙的皮肤上很是打眼。
张仪洲的指腹从红痕上拂过,萧淼清只觉手腕一凉,红痕便消失了,他这才有些恢复过来,明白自己的处境已经没那么危险。
如此依法炮制到其他肢体上,待痕迹全消,萧淼清将脖子扬起:“师兄,这里。”
他只记得凌时也捆了他的脖子,怕也留下痕迹,叫张仪洲帮忙一道看了。
萧淼清拽下自己的已经,直露出锁骨来袒露给张仪洲瞧:“这里也有吧?”
他仰头将最纤弱的部分展示给自己,是十足信任的交托,张仪洲的手指却停了停才抬起,并没有告诉萧淼清那里什么痕迹都没有,而在沉默中以指腹轻轻扫过萧淼清的前颈与脖侧。
不过是指尖与皮肉轻触,就有一股清澈的暖流传递过来,使张仪洲心猿意马。
萧淼清却无所查,只是心绪渐渐平复下来,见张仪洲收手要走似的,他立刻开口道:“师兄,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虽然凌时杀回马枪的可能性不大,但萧淼清今夜受到的冲击太大,暂时只想呆在大师兄所在范围内以保证自己周全。
张仪洲似乎全没想到萧淼清会这样要求,侧脸看来面上有明显的惊讶。
萧淼清怕他拒绝,亦步亦趋绕到张仪洲面前,可怜求道:“我在你床边打地铺就成,求你了大师兄。”
张仪洲终究挨不过他的目光,颔首答应了。
萧淼清便一下冲回去抱起自己的被褥,站在张仪洲的房门前等他。
说打地铺就打地铺,待房门开了,萧淼清便进去把被褥放到地下,等张仪洲躺到床上,萧淼清也躺在地下后,萧淼清的思绪才真的渐渐从刚才发生的事情上回神。
凌时说喜欢他,萧淼清犹对此抱有怀疑,但有一点他丝毫不怀疑,那就是这次凌时好像真的没有按照剧情喜欢上大师兄。
否则两人怎么会见几次打几次。
但如此一来,剧情都在掌握中的踏实感轰然崩塌了,原本萧淼清应该远离的男主角反而成了此时最能护他周全的人。
萧淼清在纠结不明的思绪中又忽然想起什么,于是他在黑暗中问张仪洲:“师兄,你怎么没问我出了什么事?”
张仪洲顿了顿才开口,声音和缓:“好,出了什么事?”
好像完全是萧淼清叫他问他才问似的。
“唉,简而言之是他喜怒无常,我笨嘴拙舌罢了。”萧淼清心有余悸地翻了个身,面对向张仪洲,又请求道:“师兄,我后面能暂且都在你屋里打地铺吗?”
“好。”张仪洲回答。
他并不需要问萧淼清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凌时无礼还是萧淼清玩砸了,只要一切还在张仪洲的容忍范围内时,他总愿意给萧淼清宽容,也只给萧淼清宽容。
其他人身为错误的诱因则当被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