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淼清带着闻淳在林中穿行了一阵,努力以各类树木的身形遮挡自己与闻淳的行迹,终于在几个高低错落的飞行后,渐渐将沼泽林中鲛人的追击甩了些距离出来。
到了沼泽林不覆盖的岛屿外侧,萧淼清并没有直接奔向沙滩,而是带着闻淳从剑上跳下来,两人放轻脚步躲进了一处巨石旁的角落里。
头顶有滴滴答答的潮湿水滴落下形成了一个小水潭,萧淼清和闻淳前后钻进这深水潭里暂且屏息。很快身后就传来鲛人的尾巴在地上拖曳的声响。
好在此处比沼泽林干燥许多,两人的躲避并没有留下脚印。刚才他们在林子里绕过圈,身上属于斩星的气息被散布得到处都是,加上水潭对气息的稀释,一时使得那些鲛人没有辨别出具体方位。
这处水潭幽深,不知通向何处。
萧淼清张嘴抿了抿,并未感觉到海水的苦咸味,由此判断这处水潭底部应该不通往海底。
上头的鲛人一时半会儿没有离开,萧淼清悄悄浮上来吸了一口气后,再次钻入水中,他看见深潭当中台阶,这才注意到这处深潭好像并不是什么天然形成的洞穴,而是经过雕琢的一处入口,只是入口被废弃太久,由巨石上不断低落的水形成了这样一个深潭。
除了台阶之外,萧淼清还看见深潭的两侧岩壁上有一些类似于宗教神像的图案,沿着台阶一路向下,十分神秘。
萧淼清想起鲛人曾经的祭祀活动。
前面他和闻
淳去的那个祭台并不像是祭神的,更像是用以分配和挑选猎物的场合,石台上下没有丁点装饰痕迹,有的只是经年累月的血腥。
鲛人一族不仅会吞食人族,鲛人互相甚至有有杀戮行为存在。
这个不知通向何处的深潭吸引了萧淼清,他低头扶着岩壁往深处游去,仔细观察着岩壁上的雕刻。这些雕刻显然不是鲛人的蹼爪能够做到的,更像是人族手笔。
从传说来讲,人族与鲛人的关系并非是捕猎与被捕猎这样简单,更有对力量与神秘的敬仰在。有鲛人出没的海域往往水产丰足,为此最初的鲛人祭祀实则是沿海的人族为了获得更多的食物而采取的行动。
萧淼清一口气扎进水中好半晌才因为气竭而再次浮上水面。
鲛人的声音已经远了很多,终于走开了。
萧淼清重复了几次探入深潭的动作,但都由于气息长度有限而不得不浮上来。等他和闻淳终于确定鲛人们已经走远后,这才从水里出来。
刚才萧淼清充满探索欲的时候不觉得,等从水里出来才感觉一阵刺骨的寒冷,尤其叫海风一吹更使人不由自主发抖。
萧淼清抬手想要画出一个法决弄干两人身上的衣服,但却没有能够成功使出这道洁净咒。反而是在抬手一扬时,忽然从掌心跃出一道火苗,落在地上点染了几片枯叶。
萧淼清意外地看着自己的手,还没等他琢磨出点什么来,闻淳便已经颤着手从怀中掏出一粒丹药递给萧淼清:“你吃了吧,这是叫人强身的丹药。”
萧淼清对丹药心有余悸,不知吃了会有什么作用,加上闻淳自己都抖个不停,“还是你吃吧。”
他将丹药推回去,没想到却换来闻淳突然抱住他。
萧淼清以为是闻淳太冷更劝:“你看你都这么冷了,还是快点吃了吧。”
闻淳却不吃,反而喉头发哽地说:“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萧淼清不懂他这突如其来的感动:“什么?”
他对闻淳也就是同门师兄弟般的感情,至多在相处中已经把对方当做了朋友,加之闻淳本来年纪比萧淼清还小,就更有点照拂的意思在。
闻淳却紧紧抱住萧淼清,从自己迷迷糊糊被萧淼清主动要求救下,到刚才萧淼清带着自己跑,不畏于鲛人挡在自己身前,不远抛下自己,闻淳心中本就有的喜爱更是在这个时候热烈奔涌起来,一时哪里顾得上什么父亲的话,还是张仪洲的可怕。
现在这巨石之下的小天地里只有他和萧淼清,闻淳吸了吸鼻子,只觉得自己当初是被猪油蒙了心,怎么会在一开始觉得萧淼清讨人厌呢。
退一步想,当初的血蝅也许就是一种缘分的证明呀。
闻淳心中正热烈澎湃,一百句表达心意的话不知从何说起,却忽然感觉颈部和腰部被细绳紧紧捆住,人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便已经被那细绳施加的力道猛然摔到了地上,不由自主松开了对萧淼清的拥抱。
而摔到地上时闻淳才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的束缚物乃是浓到化作实质的魔气,似乎迫不及待要绞进他的血肉当中,一阵刺痛叫闻淳近乎失声,这也像是一记让闻淳回归现实的号角,他在狼狈间回头,看见张仪洲正站在十几步外冷冷地看着自己。
闻淳本以为自己的死期到了,然而好在此时此刻有更具存在感的东西分了张仪洲的心神。
那是萧淼清身上残留的,浓浓的,斩星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