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远处终于传来敲锣声。贺枕书循声望去,有人架着牛车从田间缓缓行来,一边走,一边敲响挂在车前的一面破锣。
那是草药贩子特有的信号,村民听见这响声,便知道收药的来了。
贺枕书让大黑去一旁的麦田里玩,以免吓到生人,自己则跳下堤岸,迎了上去。
“卖药。”
那草药贩子是个中年男人,上身只穿了件白布汗褂,裸露出来的膀子晒得黝黑。
他将牛车停在路边,上下打量贺枕书几眼:“嚯,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下河村还有这么好看的小双儿,刚嫁过来的?”
贺枕书嘴唇轻抿,不太舒服对方那轻浮的眼神。
这药贩子的年纪都快和他爹爹一样大了。
他没应这话,又问一遍:“你收不收药?”
“你先说要卖什么药。”药贩子下巴一扬,“要卖药也不把药带出来,还得我去你家跑一趟?先说好,最近生意不景气,山野草药卖不上什么价。要不是乡亲们都等着卖药,我都不乐意跑这一趟。”
贺枕书不太想与他多说,随口道:“是千层叶,能卖上价。”
药贩子诧异地扬起眉头。
但他还是没急着走,又做出一副犹豫的模样:“这个时节的千层叶……”
贺枕书抢先道:“我家采的这批药材成色极好,全是刚出苗二十天左右的,最适合入药,你跟我回家看看就知道了。”
药贩子摸了摸下巴。
山野村民不懂医术,哪怕是常年采药的人家,采来的草药品相也参差不齐。药贩子就是利用这一点,时常在收药时挑刺压价。
但看这小双儿的模样,像是个懂行的。
要真跟去家里看了,哪还有什么压价的机会?
药贩子转眼想出了主意,道:“我这牛近来腿脚不好,你要我进村一趟,得先把价谈好。说吧,你想出什么价?”
售卖草药不是贺枕书做主,也不该让他喊价,便问:“你想出什么价?”
药贩子朝他比了个数:“五十文一株,你有多少我收多少,不论成色。”
“这也太低了。”贺枕书道,“这药材在镇上的医馆少说能买一百文呢。”
这也是贺枕书在前世知道的。
除非有人急用收药,镇上的医馆收千层叶,通常是一百至一百二十文一株。
“一株药卖一百文?你做什么青天白日梦呢!”
药贩子忽然大声喝道:“你这小双儿懂什么,这药就值这个价,你家里没男人吗,怎么让你这什么都不懂的小双儿来抛头露面?!”
他这一嗓子,在田间劳作的、背着背篓往村外走的、甚至在村口纳鞋底缝衣服的,全往他们这边看过来。
贺枕书眉宇紧紧拧起。
双儿地位低,在这种僻壤山村更是如此。生活在村中的双儿,大多就连与陌生男人说话都不敢,更加不敢当众与人争论。若换个胆子小的,面对这场面恐怕就要当场就范了。
贺枕书想明白这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心里当即起了火气:“这药值多少价我心里清楚,你要这样说,我们就没得谈了。”
“你说没得谈就没得谈?”
药贩子也恼了,冷笑一声:“小双儿你想好,这附近几个村子只有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