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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夫妻双方中,若有一方犯了重大罪责,或是做出了危害另一方的事情,影响到夫妻共同生活。官府可在查证后判决解除婚姻关系,不必双方同意。

此律法刚颁布不到两年,在民间实行得并不算顺畅。

原因很简单,当朝女子双儿的地位本就不高,又有古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就算真受了欺负,也没多少人敢闹上官府。

何况在这偏远山村,许多女子双儿是被卖给了夫家,签的是卖身契,而非官府的正式婚书,谈何解除。

但阿青不一样,阿青与周常之间是三媒六聘,有正式婚书的。

而如今,周常欠下巨债,不知所踪,甚至险些祸及妻儿。按照律令,他自然可以状告官府,与丈夫恩断义绝。

阿青不识字,写状书之事只能交给贺枕书代笔。

这活贺枕书再熟悉不过。先前为了他爹的事,他不知写过多少封诉状。不仅有呈给县令的,还有托人送去州府,甚至京城的。不过结局显而易见,都被安远县那狗官压下,抑或焚毁。

阿青家的事他本就知晓得七七八八,又详细询问了几个问题之后,便洋洋洒洒写好了状书。他将那状子递给阿青,后者却是轻轻叹息一声。

“以前,爹爹也不愿意我嫁给他。”阿青轻声说道,“但他待我很好。”

年轻时的周常,会带他去山上看日落,会走十几里路给他买爱吃的饴糖,会给他讲很多很多发生在远方的故事。生活在这僻壤山村的小双儿,从没有人那样待他好,那样给他讲故事。

可他后来才知道,那些不过是话本子里常见的手段,是另有目的的花言巧语。

从一开始,周常就不是他想象中的模样。

“不是你的错,是他骗了你。”贺枕书认真道,“你很勇敢,阿青。”

这世上不知道多少人,在遇人不淑之后,却没有勇气改变现状。可阿青不同,他很早意识到了对方并非良人,并开始努力自救。

没有多少人能够走出这一步。

贺枕书又道:“那混账配不上你,你以后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就算遇不到也没关系,阿青这么厉害,自己也能过得很好。”

“嗯。”阿青点了点头。

他稍顿一下,又道:“如果里正大人真能替我做主,或是……他再也不回来,也不用麻烦你照顾安安了。”

“说什么呢?”贺枕书收起用完的纸笔,诧异地看向阿青,“安安可是我徒弟,我还要亲眼看着他考上科举,出人头地。拜师茶都喝了,你不会现在要反悔了吧?”

阿青愣了下。

他转头看向卧房方向,哭累的小崽子早已睡熟,唯有睫羽还带着明显湿意。阿青已经有快一个月没见过孩子,安安穿上了柔软的新衣服,长胖了些,气色也比以前好了不少。

他的两位师父都对他很好。

“嗯,不会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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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阿青家帮忙的男人已经陆续离开,贺枕书走出房门时,院子里只剩下裴长临一个。阿青家没有男人,他自然不方便进屋,只能在院中等待。但他也没闲着,撸起衣袖弯腰修补着被踢坏的栅栏。

阿青家院外的栅栏被踢坏了好几处,裴长临挑了几处破损不严重的,用麻绳藤蔓重新固定,已经看不出被损坏过的痕迹。

听见开门声,裴长临直起身来:“好了?”

贺枕书:“嗯,好了。”

裴长临点点头,去院子边舀水净手,道:“这几个地方要重新加固,我回去挑几块木头,下午再过来一趟。”

小病秧子最近修房子上瘾,最见不得这些。

不过下河村就裴家一家木匠,邻里间有房屋要修补,本就是裴家的活。阿青点了点头,朝他道了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