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着文章,抬起脸来,转头看向右手边的陆绥。
他背脊挺直,一派端正冷肃,手里捧着本书,垂着眸,静静的看着。
一页一页的翻阅,几乎没什么声音。
竺玉抬眼看着,愣了须臾,金光落在他的身后,映着男人清辉明月般的五官,颇有几分冷厉的美感。
她随即回过神来,对上他投来的目光,刹那间竟然忘了原本要说什么。
陆绥淡道:“殿下有何指教?”
竺玉原本忘记了昨日的事情,对上这张脸就又想了起来,毕竟不是多愉快的记忆。
血腥的铁锈味,仿佛再度蔓延在她的唇齿。
那种被剥夺了呼吸,好似断了气的感觉,想起来都后怕。
竺玉合起文章,避开了他的目光:“没什么事。”
陆绥扫了眼她手里捏着的书折,忽然抬起手,从她的掌心抽出书折,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男人的指腹有意无意在她的手腕上停留了片刻。
指腹温热,摩挲了两下,好似被羽毛轻轻扫过,娇嫩的皮肤,哪怕轻轻的蹭了两下也觉得发痒。
竺玉头皮一阵发麻。
她张了张嘴,“这是先生给我批阅过的文章。”
言下之意虽然委婉,但他应该明白的才对。
不是他的东西,他怎么能随便拿走?
陆绥好像没察觉到她的不满,垂眸扫了两眼:“中规中矩,没有锋芒。”
便是提出的观点,也都软绵绵的,留有余地。
从古至今,哪一位稳坐江山的皇帝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帝王天生就该断情绝爱,摈弃多余的怜惜之情。
她的文字,很是温和。
半分字字珠玑的锋芒都看不见。
竺玉被他这八个字说的有点不高兴,他虽是再普通不过的评价,可是在她耳里,就是居高临下的指指点点。
竺玉一把攥回他手里纸折,压下胸腔里的那点气,她什么都没说。
陆绥看她背过身,似乎有点气鼓鼓的样子。
说句实话,她就受不了。
说她软弱不堪,真是一点儿都没说错。
就她这般懦弱的性情,怕是将来也不敢对他们痛下杀手,顾念着青梅竹马的情谊、少时求学的同窗之情。
陆绥盯着她的后脑勺,沉默的看了半晌。
她的脑袋圆鼓鼓的,以前没觉得,这会儿看起来竟觉得圆的有几分可爱。
若是往常,他是懒得同蠢货多费唇舌的人,白白浪费他的时辰和精力。
陆绥抿唇:“我无意针对殿下,不过就事论事。”
竺玉装聋作哑,怕被陆绥说的话活生生气死,干脆就闭紧嘴巴,免得同他起了争执,这样对谁都好。
陆绥见她依旧用后脑勺对着他,不仅如此,还装作没有听见他的话。
他握紧拳头,表面风平浪静,眉目已经是黑沉沉的压了下来,分明不悦至极,自己却还并未察觉到这份不虞:“我也并非是在贬低殿下,先生在旁的批注也是这个意思。”
若是要当皇帝。
她的心首先就得够狠才行。
默了默。
陆绥看了眼她的脸色,忍了半晌,才缓缓开腔:“殿下,瞻前顾后、畏手畏脚的才不利于成事。”
竺玉不需要他提醒,也知道自己心软的性子。
她是做不到像他们那般冷血无情,也做不到他们那般狠绝果断,人说杀就杀。
凡事都要把人逼到绝境。
让人恨,让人畏。
竺玉本就无意帝位,她连太子都不想当,更不想当皇帝。
天下人的性命都捏在她手里的滋味并不好受。
日夜都备受煎熬,若是百姓不能安居乐业,她也夜夜难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