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绥心思细,如何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只是他这人,沉默寡言,不像李裴表露的那么明显,他们自然也就不会关心到他的头上来。
又是抓又是挠。
秦衡垂着眼皮,面无表情。
*
陆绥回了府。
母亲在去苏州的路上起了高烧病了,父亲请了几日的假,赶到半道将母亲接了回来。
连着几日高烧不退,这两天才好了一些。
父亲事必躬亲,药是一口一口喂的,母亲并不领情,喝了多少就吐了出来,脸色苍白叫他不要再来了。
父亲却是不怎么听的。
陆绥知道他更像他的父亲,看着温和,骨子里是个很顽固的人。根本说不动。
也感觉不到什么痛。
陆绥看见父亲从母亲的院子里出来,他站在门外,过了会儿,开口问了句:“母亲好些了吗?”
陆首辅鬓边也有白发,他嗯了声:“好的差不多了,但也得继续喝药,本来她身子不大好,生了你们,到底还是伤了根基。”
陆绥说:“她不想看见您。”
陆首辅淡道:“我是她的夫君,她这是在同我闹脾气,她难受,便要我也难受,这没什么。”
陆绥听着,点了点头。
接着便听见他的父亲同他说:“你若是有了喜欢的人,莫要逼她,免得她恨你。”
男人望着窗外远去的鹰,叹道:“恨你容易,喜欢却是难上加难。”
陆绥捏紧指骨,他说:“我不用她喜欢我。”
他忽然想起下午,他无意间瞧见的春色,她静静趴在桌上,在他一抬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陆绥说:“父亲,我不在乎。”
这些年,母亲都没能爱上父亲。
两情相悦实在太难,他不强求。
他要用手中的权、用忠心、用杀戮、用尽一切所能,将她牢牢绑在金銮殿高高在上的那个位置。
要她离不得他。
也要她断然不敢抛弃了他。
绑住她。
便够了。
陆绥听见父亲笑了声,过了会儿,遥遥传到几个字:“当年我也如你一般,如今悔不当初。”
陆绥执拗道:“我同您,是不一样的。”
顿了顿,男人抿唇:“父亲,我不会轻易后悔。”
纷纷扬扬的春花在风中飘扬又落下。
这场父子对话,亦是戛然而止。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去。
三个月之后。
朝臣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上折子请陛下充盈后宫,早日诞下龙裔,也好维系前朝后宫的稳定。
竺玉不想选妃害人,可这事不是她随便就能糊弄过去了。
有心往后宫塞人的臣子贼心不死,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折子上奏。
尤其是户部尚书张槐,一天好几封折子,大写特写空置六宫的弊端。
竺玉被逼得焦头烂额。
当天夜里,都察院的人便将张家给围了起来,将张家给翻了个底朝天。
张槐当晚就被下了牢狱。
陆绥历朝历代最年轻的都察御史,这段时日也是威名远扬,听见他的名字都让人闻风丧胆。
这般干脆利落的手法,像是寻仇来的。
谁也不知道张槐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不好相处的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