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有神明相帮。
他进了屋,将被子熟练的铺在榻上。
他没有用上窗户漏风的谎言——即便他鼻子不好,也闻得出这是个馊谎言。
便也不说了,又搜肠刮肚的想其他的借口,靠着拱门道:“牢狱里阴气重,山君,你怕不怕?”
兰山君迟疑一瞬:“怕?”
郁清梧高兴道:“山君,我就是怕你晚间害怕,所以来陪你。”
兰山君情不自禁跟着笑起来。
郁清梧又隔着拱门问,“山君,你在做什么?”
兰山君正在书案前,但其实什么都没做。只是今日,她也没有那般的坦然。
她坐在椅子上,犹豫道:“……在看书?”
郁清梧慢吞吞挪过去,“我看看?”
兰山君瞧见他那个小心翼翼的模样,突然心口一松,含笑道:“郁清梧,你这般诚惶诚恐,我会觉得自己如同稀世之珍一般,极为宝贵。”
郁清梧心扑通扑通跳起来,低头:“本就是如此。”
兰山君拍了拍身边的凳子:“你坐。”
郁清梧规规矩矩的坐下。
他这么一副受气小媳妇模样,将兰山君看得又是一笑。
她道:“你觉得宋家会如何?”
郁清梧扑通扑通的心顿停。
他知道她的执念,便马上撇开风花雪月,认真道:“邬庆川身上背负了人命,是不可能活着的。但宋知味不一定。我觉得,宋国公死之前,应该能保住宋知味一命,就如同当年先太子喝下毒酒保住段将军的命一般。”
皇帝“其实”还是个念旧情的。
郁清梧:“但肯定是不能让宋家留着了,我估摸着,宋家男丁应该判流放之刑。”
兰山君沉默一瞬,道:“我去求太孙妃,若是宋知味是流放之刑,便让他活着,然后到了流放的地方,再把他给我。”
她是一定要他受受什么叫做点天光,什么叫做药王身的。
郁清梧点头,“好,我帮你善后。”
兰山君松了一口大气。她屏住呼吸,道:“接下来,就是齐王。”
这次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撕扯到齐王的皮肉。
她当时也是想着把齐王拉下水的,但贪多嚼不烂,她犹豫不决,还是只拉了宋国公和邬庆川下水。
实在是可惜了。
郁清梧安慰:“但这次他用倪陶做诱饵,引着咱们进去,如今被反杀,恐怕也不好过。”
兰山君还是有些担心,“咱们说知晓邬庆川的秘密,以为邬庆川不敢动手的话——陛下反应过来,会怀疑吗?毕竟邬庆川最后是动手了的。”
郁清梧仔细思量过,“不会。一是,咱们没有邬庆川和宋国公相交的铁证,若不是你的字迹,便是一点用也没有的,陛下不会信。二则,他信无论是邬庆川跟段将军还是宋国公相交,都不会告诉我们俩个小的实情,我们知晓的,只能是偷看偷听的一点,而有了一个偷字,就证明事先邬庆川不知道咱们知晓这么多——比如,陛下跟宋国公作的诗句。所以,他猜邬庆川会铤而走险。”
“最后一点,便是陛下即便不信邬庆川会这样胆大,但他信齐王会。齐王可不在乎邬庆川和宋国公最后会如何。”
他道:“齐王只在乎这件事情之后,皇太孙会不会被厌弃。”
兰山君讥讽,“这就是自食恶果了。齐王平日里太嚣张,做事情太绝,皇帝这时候不信他。”
郁清梧:“人一旦相信了结果,便会为这个结果想出无数个因出来。尤其是陛下这样疑心重的人。他会自己在脑海里为齐王,邬庆川,宋国公圆上这个谎。”
兰山君点头,便在纸上将邬庆川和宋国公,宋知味的名字划掉,而后道:“那就静观其变,看看陛下最终如何处置齐王……如此,只剩下两个人了。”
齐王,皇帝。
她不敢写皇帝的名字,只画了一个圈在那里。
但郁清梧知道她说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