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1 / 2)

在那之后,夏年便在上班的闲暇时间里,开始利用这种方式去救一些走投无路的人。

上班时,她拯救诊所内越来越少的义体病感染者;下班后,她则是拯救那些在底层挣扎求生的普通人们。

有时候,她会用小卷的马甲出面,有时候则是干脆利用系统远程托管,节省精力和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她还有了一个意外的收获。

事情得从另一边说起。

……

桑迪是一名第六区的E级感染者。和绝大多数第六区的义体病感染者一样,他几乎是一贫如洗,最值钱的财产就是自己那患了病的那套义体,毕竟是吃饭的家伙。

他早年干的工作是在餐厅里面给人洗盘子,为了不输给三头六臂的机器人以及内卷的同事,他只能把自己也改造成可以同时洗六个盘子的模样——他的左右手可以各分出两个细小的机械臂分支。

然后他就感染了。

不仅感染了,还失控了。

他清晰记得失控时的感觉,他真的长出了六条手臂,每条手臂上都有个小电锯,所向披靡。

除了身体不受他自己控制、且疼痛难耐、还被感染者控制部暴揍了一顿之外,他感觉良好,至少人没逝。

餐厅老板非常仁慈地给他发了三个月工资后,果断裁了他。桑迪拿着这三个月的工资去了感染科诊所,住了一段时间后,确定没有失控暴毙的风险,顺利出院。

出院的桑迪发现,自己的债务翻倍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不仅要还房贷,还要给自己还医疗债务。

桑迪掰着手指数了数,假设他还剩下五年寿命——五年是第六区感染义体病患者的平均剩余年龄。

这五年时间里,他一天都不休息,每天干满十六个小时,刚好能把债务给还清。

前提是他没有在这疯狂的工作时长里猝死,或者是感染提前爆发,导致他提前暴毙。

哦,对了,他还有个弟弟要养。

这就意味着,如果他没有在死前把自己的债务给还清,那就轮到他那个还在读书的弟弟来还债了。至于他的父母,天知道死在哪个犄角旮旯的注射器垃圾堆里面了。

最倒霉的事情来了,他因为身上原本背负的债务太多,信用不足,导致医疗贷款贷不出来,所以他的债务有很大一部分是借的网贷。

桑迪觉得人活着可真难啊。

在感染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处在一种“很想死,但又不敢死”的状态里,像是个为债务而打工的奴隶一样,贱卖自己剩余的生命。

——直到他遇见了一个名叫温泽的越界者。

那位D级的越界者、在他看来无比强大的存在告诉了他一个摆脱感染绝症的“秘密”。

于是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

桑迪很快就成为了最忠诚的群星之子,他的病情马上就稳定了下来,哪怕是从事一些电磁辐射等级

高的工作,也不必担心感染会不稳定。

这时常让桑迪感动到痛哭流涕。

他重新获得了生命,重新获得了时间——这意味着他能够有更长的时间来还清自己的债务,没准再过个几年,他就真的能够为自己赚钱,为自己而活着了。

然而好景不长。

有一天,桑迪打工回到家,发现自己的弟弟没有从预备学院里回来。

他打遍了电话也没有找到线索,只能自己去预备学院里寻找弟弟。最终,他在预备学院里的生物学实验室里,找到了自己的弟弟。

他的弟弟被固定在手术台上,旁边则是站着好几个脸部被干扰信号模糊成一团马赛克的陌生人。

他的弟弟看见他,被堵住的嘴里发出了含糊不清的惊恐叫声。

陌生人见桑迪来了,说道:“哟,总算来了,等你好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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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确来说,我们是冲着你家人来的。”那个陌生人语带笑意,“你是不是忘记了,昨天是还款日啊?”

桑迪瞳孔猛地一缩。

——是的,他想起来了,这些人是他借的那家高利贷派来的追债人!

“……我老板拖欠工资了,他明后天就能发到我手里,到时候我保证立刻还钱。”桑迪嗓音干涩,“放过我弟弟。”

“但是你已经逾期了。”陌生人耸了耸肩,“按照规矩,我们得让你长长记性。”

“你冲着我来就行,别动我弟弟!”桑迪吼道。

陌生人置若罔闻,他搬来了一台桑迪看不懂的仪器,拍了拍那充满了金属质感的外壳,说道:“瞧,现在的小孩儿啊,能拿到的仪器可真是越来越高级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桑迪早早就辍学了,自然不知道。

陌生人嘲讽地说道:“头脑空空的废物……这是切片机,用来制备组织切片的。锋利无比,哪怕是人类的骨骼,也能轻轻松松切割成纸般的薄片哦。”

桑迪嘴唇颤抖:“你想要做什么?”

“很简单,就是让你长长记性。”陌生人说道,他慢条斯理地将仪器的切割口对准了桑迪弟弟的一只手,“不如,你来扔骰子吧,扔出多少点,我就切多少下——就扔一百次,如何?”

“我说了我会还你们钱的!”桑迪险些疯了,嘶声喊道。

“是啊,但我们的雇主说了,要给你个教训。”陌生人用一种十分无辜的语调说道,“要么,你给我们更多的雇佣金?”

桑迪颤抖着说道:“你……你要多少?”

陌生人哈哈大笑起来,其他几个人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还真以为自己能讨价还价!”

“一个连贷款都还不起了的病秧子,自己的弟弟上学都要助学贷款的穷鬼,居然还想雇佣我们!”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别告诉他,让他猜,哈哈哈哈!”

() 为首的那个陌生人直接扔了个骰子,丢到了桑迪的脚下。

“来,”他微笑着说道,“开始吧。我数十秒,如果你不捡起来扔点数,那我们就按你已经投出了六点来算。”

桑迪的弟弟泪流满面地在手术台上挣扎,但却无济于事。

桑迪呆滞地站在原地,低下头看着被扔到自己脚边的骰子。

……为什么?

他们为什么要笑?为什么要做这种毫无意义,只能给别人带来痛苦的事情?

这些人到底能从这样残忍的行为里获得什么?

他明明已经解释原因了,明明已经说好了明后天就还债。

这是彻彻底底的犯罪,他们不怕被抓起来吗?

似乎是想到了桑迪的心里在想些什么,陌生人说道:“看你犹犹豫豫的,怕是心存侥幸,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这实验室的所有监控都被我们解决了,今晚你就算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抓我们。哦,抱歉——六,五,四……”

倒计时已经快要走到了尾声。

桑迪蹲下身,他的手颤抖到几乎快要控制不住。

他打不过这些人的。

他身上没有安装任何攻击性的义体,而对面那些追债人肯定全都装有比他等级高的、能轻易制服他的装备。

在这一刻,桑迪无比痛恨自己的无能。

他忽然想到,如果……如果他还是那个感染指数极其不稳定的感染者,如果他能在这个时候失控,如果他能重新变成那个当初失控时变化成的怪物——

就算他无法将眼前在这些人全都撕成碎片,至少,他也能救下自己的弟弟!

……可是,可是没有如果。

就算他失控了,他也会陷入到没有理智的疯狂中。

他不是越界者。

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感染者而已。

在这一刻,绝望如同海潮笼罩了他。他闭上眼睛,祈祷着,如果他所信仰的神能够再次恩赐他一场奇迹——

“我的神明,我的主啊……”

“无尽宇宙的探索者,真实规则的洞察之眼,超越万界的星空自我。”

“我祈求您……”

“给予我对抗这邪恶和不公的力量……”

他近乎绝望地祈祷着。

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骰子的瞬间,他忽然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异样感觉。

他察觉到,自己似乎进入了某种主观上的缓时状态。一切感观都被放大,一切知觉都被加深。

他忽然看见了一条静止不动的红色的河流,那河流里的液体浓稠而又如同熟透般饱满。当他瞪大了眼睛去看时,又能从中看见些许透亮的光斑。

然后那条赤红的河流在他的眼中流动了起来。

一些一直沉寂着的、压抑着的东西轰然爆发开来,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如同雷霆般骤然乍现,所有的血液涌上他的颅顶,他的心脏如同战鼓般轰鸣!

失控……

不,不是失控!

桑迪将骰子捏成了碎片,血肉开始增生,机械以完全突破了物理学封锁的姿态自发生长着。漆黑的金属尖刺和可怖的增生组织扭曲成怪物般的模样,他发出野兽的吼叫,然而思绪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没有失控,但他却进入了感染失控形态!

他成为了一个稀有的越界者!

那些追债人们甚至都没能反应过来,便看到一个化作了血色影子的怪物以突破了他们动态捕捉能力的速度冲了过来,为首的追债人只是眨了一下眼睛,下意识闪避开,却依然脖子上一凉,刀刃几乎是贴着他的皮肤切割了过去!

几个追债人全都大惊失色。

“草,他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