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的大马路其实不远,当时死者应该是从对面的街道跑进来避雨,结果遭遇不幸。她遇难后,整条小路都因为勘查而被暂封,附近的居民也因为克服不了心理障碍,纷纷搬迁。这条路就这么彻底荒废。
因为无人清理,左右斑驳的高墙上长满了绿色的青苔,空气里透着一股令人作恶的污水味道。地表坑坑洼洼,还有居民将废弃的家具丢到这里,清理不干净,留下几块发霉了的木板。
穹苍站在那个小凉亭,或者应该叫雨棚更为贴切,她站在台阶的前面,无法复原出这个破败建筑十几年前的模样。
经过那么久,现场不大可能还有线索残留。
她把花轻轻放到地上,在四周看了一圈,在地上找到了行人的足迹,便顺着脚印行走的方向,跟了过去。
穹苍走得并不快,默默整理着自己的思绪。她不着急,如果范淮想见她的话,一定会在前面等她。
她用雨伞在地上发出一声声有节奏的敲击,在路过一个拐角的时候,不出意外的看见了一双黑色的鞋子。
穹苍视线一寸寸往上抬,最后定格在范淮戴着口罩的脸上。
上次见面,穹苍根本没机会好好打量,这次才有机会看清楚。
范淮的头发比失踪前的时候要长了一些,略微挡住眼睛。身形也消瘦不少,以致于眼部轮廓变得更加深邃。站姿板正,流畅的肌肉线条以及身上无法卸去的戒备,让他看上去像一匹时刻等待迎击的孤狼。
穹苍站在他的对面,静静与他对视,却无法从他的眼里读出他的思绪。
他的眼睛里好像藏着很多东西,又好像已经什么都没有。黑得如同一个漩涡,叫人无法再窥探。
穹苍偏过视线,望向他的身后。一个穿着低调的女生,站在不远处,戴着宽檐帽,躲在阴影下,时不时朝他们这边张望。
范淮能够避开警方搜查,在A市完全躲藏起来,说没有人帮助是绝对不可能的。但穹苍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小姑娘。
穹苍笑了下,自己也觉得意外,再见范淮时,她的第一句话会是:“每次见面你身边都带着一个女生,看来你的异性缘不错啊。”
“一个朋友。”范淮沉声说,“您还是一样地爱开玩笑。”
他的声音在穹苍听来已经有点陌生了,以致于穹苍在调侃完这一句之后就陷入了沉默。
她不知道接下去应该要说什么,所有寒暄可以用到的话在他们身上都不成立。
——“过得好吗?”
不可能好的。
——“最近怎么样?”
不是很乐观。
——“未来有什么打算?”
报仇翻案。
一个个都不合适。
穹苍决定发挥贺夫人的精神,问道:“缺钱吗?”
范淮说:“不缺。”
穹苍:“哦。”
没了。
贫穷得只剩下少量金钱。
良久,穹苍抛掉各种不切实际的想法,说了一句:“回来吧。”
没有起伏,没有激动,只是最寻常的劝告,却带着叫人安心的力量。
范淮痛苦道:“我回不来了。”
他以为自己会永远行走在黑暗之中,能留下的顶多只是一个模糊的背景。只要他走到阳光下,就会和阴鬼一样被照得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