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书看着言二姑娘,叹了口气:“这要从哪里说起呢?从我生母去世时说吧。”
言二姑娘脸色一变:“你戏弄我呢,我走了。”
“你不想知道,我这些年看见你时,心里在想什么吗?”
言二姑娘身子一顿,慢慢坐了回去。
言书出神的看着对面柜子上的花瓶:“我生母去世后,没两年父亲就娶了你母亲。”
“我对于继母并没有多少情绪,真要说的话,是有一点点畏怯。怕她像常人说的那样虐待我。”
言二姑娘哼了一声:“我娘才不是那种人。”
“我知道。”言书笑笑:“我与母亲隔了一层,不算亲近。但母亲确实从未苛待我。所以后来母亲生下孩子,我都很轻易接受了。”
“你知道吗,在你们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我其实抱过你们。你小时候很喜欢我,喜欢抓着我的手指玩。”
言二姑娘有点尴尬:“我都不记得了。”
言书观察着言二姑娘的神色,然后缓缓道:“我也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我们突然就生分了。再后来,你们就成了大孩子。”
“因为我念书,得了爹夸奖。你也闹着要念书。”
言二姑娘的脸色一下子不好看了,这时,言书忽然问:“我有时候想不明白,母亲是你的生母,你们天然就更亲近些,爹也喜欢你的活泼娇矜,家里两个男孩儿也围着你转,你受众人呵护,疼爱,为什么还总要在其他地方把我比下去呢。”
这是姐妹俩第一次深入的剖开两人之间存在的问题。
言书在等一个答案。
言二姑娘不看她,盯着自己的脚尖,不吭声。
半刻钟过去了,言书叹了口气:“算了,你”
“因为他们说你才是言府正经的嫡女。”言二姑娘突然抬起头,眼眶泛红,但倔强的瞪着言书:“我娘是继室,我和我娘就天然矮你和你的亡母一头。”
“但是,凭什么。我娘也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是爹明媒正娶娶进府的,她是言夫人。”
言书愣住,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飘忽:“你就因为这个理由,一直要压我一头。”
言书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若真是如言二姑娘所说,那她这些年该是随心所欲才是。何至于什么事都要再三思量。
言书低低笑了两声,笑着笑着就哭了,为她自己哭的。
言二姑娘还是第一次见她大姐姐哭,有点被吓到了。在她印象里,她大姐姐一直都是淡定的,稳重的。好像没什么事,能让她大姐姐变脸色一样。
她一直跟她大姐姐比,其实也是想看看这个人会不会生气,在试探她大姐姐的底线。
言书抬手揩掉泪,恢复如常,只有声音还有点儿颤:“你真要这么论,那我跟你说说,你每次从我这里争走东西时,我的心情。”
言书开始说着,她们姐妹俩第一次“争端”,第二次,第三次……
她说着过往,像一个旁观者,讲述着故事。
言二姑娘开始还没什么,后面听到言书说,很羡慕他们一家人时,她突然愣住了。
“什么叫,羡慕我们一家人?”虽然她是跟言书争,但心里是把言书当大姐姐看的。
唔,小女孩儿的嫉妒心和好胜心。
言书淡淡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言二姑娘不说话了。
言书还在继续,说她当初为什么看中秦遇,从第一次见面,到后续打探。
“你们都以为我头脑发热,却不知我早就在心里想了几百个来回。女子嫁人是大事,我怎么敢拿自己开玩笑。”
因为之前一席话的铺垫,现在言书说这些,言二姑娘反而能听进去了。
她绞着手帕,看了言书一眼,欲言又止。
言书装作没看见,起身向她走来,言二姑娘有点慌了:“你,你要干什么?我…她…我母亲就在外面喔…”
“你猜的没错,的确是母亲叫我回来的。看在母亲这么多年没有苛待我的份上,看在母亲为我的亲事用心的份上,看在”她垂下眼,目光温和,低声道:“看在你是我妹妹的份上。”
言二姑娘吭哧一声,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口。
“我还是希望你好的,小女孩儿娇蛮,总比哭鼻子强。”
言二姑娘不服:“谁娇…娇…蛮了”话到后面,声音弱了下去。
言书走了,过了半月,言夫人送了一封信过来,还伴有一个红木盒子,里面装着一副宝石头面,并一对水头极好的翡翠手镯,而在底部,还有两百两银票。
阿珠都看待了,“夫人这礼送的也太丰厚了。”
言书不语,拆开了信封,言夫人给她的信上,先感谢了言书一番,然后说言二姑娘想通了,跟周家那边彻底断了。
其实原本也没多少感情,毕竟是未出阁的少女,也就在外面偶遇过几回,言二姑娘听过周公子的诗作,然后就心生爱慕了。
言书看着“偶遇”两个字,眼里有些讥讽。
言夫人给言二姑娘说了一家从三品京官的嫡次子。对方官大一级,家里人反而还特别和气。两个小年轻见了面,互相都觉得不错。
其实妹妹的婚事,也受姐姐的影响,虽然秦遇家境平平,但谁让秦遇是天子钦点的探花呢,后又入翰林,清贵。
所以男方那边也觉得挺乐意,毕竟跟探花郎做连襟呢,多有面子啊。
现在两家有意,就商量着找个好日子,由男方下聘,先把亲事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