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千穆今晚没有心血来潮多问那么一句,可能他也不会相信,或是要等到很久以后,才能逐渐信上一点。
就像他一直不能理解,即使有剧本板上钉钉的确认,实际上想法并不受拘束的Gin,为什么会对“BOSS”如此忠心耿耿,不知道还以为Gin惨遭BOSS洗脑。
不过,过去的千穆虽然带着这个疑问,却也并不在意答案如何,他只需要确保计划能够顺利进行。
Gin很忠心,能代他做好几乎所有事,省了他相当多的麻烦,所以他很满意。将绝大多数特权交给Gin,不只是所谓的能者多劳,他还在告诉他:想用权利做什么,得到什么,都随你心意,只要不越过底线,我都不会过问。
——因为这就是我给你的最大奖励。
千穆觉得自己暗示得很直白,Gin接收到暗示应该也很愉快,双方都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结果,皆大欢喜,他这个甩手BOSS压榨下属更加名正言顺,毫无负罪感。
可后来的发展,越发超出千穆的意外。
四年之后又一年……是的,不是一年两年,五年了,Gin用实际行动打破了他的预想。
Gin在认认真真给BOSS干活,而不是自己默认自己可以取而代之,连得到的放任只有小半的Rum都动了心思,可Gin却毫无反应,甚至想要替BOSS把Rum捏死。
虽然听从BOSS的命令没这么做,但Rum那颗被挖出来准备做成装饰的眼珠,最后他也没留下,而是慷慨地还给了Rum——用将玻璃质化的晶莹球体塞进Rum嘴里,并且帮他吞下去的方式。
收到结果汇报时,千穆只冷漠地看了一眼,便默认了Gin的处理方式。
就算觉得Gin的做法有点特别,不像是为自己被Rum背刺而恶意泄愤。如果是泄愤,Gin应该会把Rum手脚打断再折磨得半死,但这个疯子居然只挖了眼,Rum的其他身体部位还完好无损。
Gin实际做的更像是惩罚和警告……为什么会是这么仁慈的惩罚?难道只是因为BOSS无意间说了一句,Rum还有用处,所以要暂时留下他的性命与地位?
这种细节千穆当然注意到了,但还是懒得往深里想,Gin高兴就好,他不想探究听话下属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因为很麻烦。
随后,就拖到了现在。
一个略显跳脱的念头没摁住,Gin就顺势给了BOSS一个“惊喜”。
终于导致毫无愧疚之心的BOSS看着短讯,双眼微微睁大,一时竟不知道该回复什么。
竟然,有点玩脱了,而且不是一般地……麻烦。
千穆刹那间,想到了一开始还对他毕恭毕敬,后来随便开他衣柜还爱摸他头的贝尔摩德。
又想到了一开始他对他们爱答不理不屑一顾,后来反而被缠得没办法,只能一次次被抓着一起犯傻的警校笨蛋团伙。
底线但凡放低一点,对某些人的容忍但凡扩大一点——前车之鉴简直历历在目,千穆若想坚持冷眼旁观,专心做自己的研究救自己的命,就不能再为一丁点所谓的、还不知道能持续多久的忠诚真心所打动。
就算隐约意识到了Gin忠诚的原因是误会又如何,千穆有一颗极端冷漠的心脏,他需要忠诚不需要真诚,误会了就误会了,别人擅自理解后擅自做的无用功,触不动他的半分心弦——
“……”
“不行,还是得适当安抚一下,如果我的敷衍被他察觉到,他撂摊子不干了会更麻烦。”
想到疯狗发现BOSS其实莫得感情,只把自己当工具人使后发疯反噬的可能性,千穆不受控制地叹了口气,这时候大概是疲惫导致的困意上涌,却是已经没用了。
双腿轮廓在被子底下不情不愿地蠕动了几下,千穆撑起身子坐起来,单手啪嗒按动手机键位,总算借着还算明亮的月光回复了一条:
【好吧,我自己取,不过暂时没有头绪,你有什么建议吗?】
【一个特别的,符合您的身份的代号。】
【……“克托尔”可不是BOSS哦。】
【我明白,但既然是您要使用,代号也应当有特别之处,只要其他人看不出来便可。】
别的看不出来,Gin真的很认真倒是看出来了。
BOSS的假身份代号低调平凡的同时又不能免去高贵奢华,估计就算千穆觉得可以取一个代号随便凑合,这位要求严格的下属都不能允许。
千穆只能从自己并不丰富的酒类知识里筛选,哦,还得对着邮箱里的干部名单来,免得把代号取重……Gin平时面对的就是这么麻烦的步骤么,实在是太辛苦了。
【Grouse、Porto、Arak?】
【太普通,不符合您的气质。】
千穆:“……”
让一个从来滴酒不沾的人绞尽脑汁给自己取酒名,简直是故意为难。
等等,他本来是想把麻烦丢给Gin,才发的那条短讯,怎么现在反而给自己增加负担了?!
早知道就找贝尔摩德……算了,她指不定会给他取什么稀奇古怪的名字,更没法用。
千穆想了半天,资料也翻了半天,最后实在嫌麻烦,觉得不如从自己最了解的华国酒里挑,药酒白酒还是黄酒什么都好,混在一堆外国酒里读音是有点清奇,但好歹酒厂里什么种类的酒都有,画风不突兀就行了。
结果他愉快定下之前,又谨慎地翻了一遍干部名单。
……居然全被占了?
BOSS很生气。
但BOSS不能表现出自己在生气。
他保持着不知何时浮在唇边的微笑,缓慢地、用力地——在手机不会被摁报废的前提下,委婉写下了自己没思考几秒就做出的决定。
【G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