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遭遇万事皆处变不惊, 大火烧到眼前亦不会挑眉的FBI王牌探员赤井秀一,在明明并无危急可言的此刻,一股凉意竟是刹那寒到了他心底。
当然不是因为计划功亏一篑, 己方成员皆受伤颇深。
他受到的伤害还没有降谷君那么深。
由于站位的区别,事发当时站在过道中央的降谷君, 遭受了最直接强劲的冲击。
挡在迷之突进物前方的钢板在撞破前面几道车厢门时受创严重,在半途中就凄惨脱落。
化为火箭的轮椅进入第8号车厢时自动大减速, 但因为登场气势太过惊人,呆滞的关系户二人组并没有留意到前后区别。
降谷零猝不及防被撞了个正着, 人直接和轮椅上的胡子男人镶死到了一块,一气呵成从车厢头闪现到车厢尾, 险些和轮椅一起破门而出, 进入无拘无束的广阔世界。
而以侧躺姿势倒在地面的赤井秀一,只被轮子轧到了脸。
还好轮椅压过去的角度比较偏, 只将他侧脸的易容擦碎, 真容上多了一长道鲜明压痕,假发脱落,露出底下汗湿的黑发——好歹大体保住了混血帅哥高挺的鼻梁和沉稳帅脸。
赤井秀一却暂时沉不起来。
有一个不断循环放大的声音, 在他脑中清脆传荡。
——咔!
火箭式轮椅轧到了一边耳夹,宝石发出了疑似不堪重负的哀鸣。
头不晕了脸不痛了,男人用比摸枪更矫健的身姿瞬间翻身而起, 第一时间先摸耳垂。
耳垂上空无一物。
FBI:“……!”
完了。
FBI仿佛看到了叛逆期大爆发的志保对他横眉冷视, 怒斥“可恶可恨的FBI!”的未来。
有一说一, 这绝不是他的错,要怪得先怪挟轮椅横冲直撞害人的肇事者, 而罪魁祸首还另有其人。
但无论原因如何, 赤井秀一和宫野志保的兄妹之情, 突然面临了地狱级别的考验。
或许还得加上赤井秀一与源千穆的兄弟之情。
想到弟弟和妹妹有可能同时对他投以震惊怀疑受伤气愤的目光,赤井秀一无法淡定了。
——失踪的耳夹到底掉在了哪里?!
自定义可靠长兄的男人暂时顾不上关心被撞飞的降谷君,紧急在变成被抛弃孤岛的车厢内四处寻找耳夹,努力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亲情。
果决的FBI判断自己找东西的一小会儿功夫不会耽误正事,因为那边四仰八叉的两坨麻花自顾不暇,一时半会缓不过来。
“我……靠……”
萩原研二的意识飘向了宇宙,目前还没能飘回来。
车神自己把车飙上天,车速飙破表时,毫无物理规则被他碾压成渣的b数,还觉得自己挺脚踏实地的,大有某一天开上火箭也能云淡风轻的傲然。
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真的坐上了火箭,灵魂当场被飙出了壳。
不知道具体是几秒,反正在呼啸风声中,萩原警官的视野花成了马赛克,他什么都没看见,上秒起飞转瞬撞上结实障碍物,那障碍物似乎闷哼了一声,随后就与他一同镶上了墙。
幸好车厢尽头处堆了一些伪造火灾时留下的杂物,稳稳地给他们缓冲了一下,否则要凉。
萩原研二还好,劫匪把他捆得够紧,除了与障碍物那一撞外没受到实质性伤害——不对,他的耳朵快聋了!
一开始只有景不知道在大呼小叫什么,起飞之后,别墅里看直播的三个笨蛋竟然一起狂吼:
“研二飞出去了啊啊啊啊保龄球正中木瓶他妈的这个黑不拉几的木瓶是——怎么是你啊零啊啊啊啊啊啊啊!!!!”
耳膜爆炸,萩原研二被迫脱离晕眩状态:“你们想我死吗小声点啊!!!”
“等……等等……”
“什么木瓶……零?啊?零?!”
后知后觉。
萩原研二猛地将残留的恍惚甩掉,瞪圆眼睛就近一看,被乘坐轮椅飞驰而来的保龄球砸底下的不幸“障碍物”,可不就是个眼熟的金发黑皮吗!
有许久没见的小伙伴穿得人模人样,手套领结西服小马甲,一扫在网咖偶遇时围裙加身的居家亲民形象,萩原警官及随身幽灵们合理推测这是他伪装身份时的职业套装。
然而似乎没帅几秒,波本模式的降谷警官就被自家小伙伴闯飞了,人狠心黑的反派人设瞬间破裂。
降谷零恍惚间以为自己在做梦。
眼前有个焦急的人影晃个不停,被撞得意识飘忽的他很努力想看清,可车厢内设的电路似乎在剧烈碰撞中受损,头顶灯光忽明忽暗,极近之处晃悠的脸也在昏暗中时隐时现。
一会儿依稀看到了一点颇为天然的黑卷发,降谷零颇为艰难地想,是……阵平吗?不,阵平不会出现在这里,他肯定看错了。
一会儿又依稀看到了谁下巴上的胡茬,发小带着标志性温柔微笑的面容悄然浮现,几乎要与眼前的模糊人影重叠……不,不可能,景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快……醒醒……哪里伤……”
“……”
降谷零读档中。
“妈的……旁边那个……啊?”
“……”
降谷零梦回同期们身边。
中途停顿几秒。
萩原研二一时叫不回零的魂儿,又顾及着旁边不知道在忙活什么的迷之第三人,不敢直接叫出最有效的名字,正心急火燎。
“可能是我看花眼了……没错,肯定是我看花眼了,只看到了脸没看清楚身材……”
另一边的诸伏景光没撞到头,迟疑着开口时似也精神恍惚。
他好像在电光火石间扫到了一点第三人的正脸。
他的灵魂不知为何颤了一颤。
想斩钉截铁,又不禁怀疑,不行,是必须怀疑——被友人们疑惑询问时,诸伏景光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相信自己身为狙击手的……被迫在长野的黯然失光之夜突破极限的犀利眼神。
“嗯,不用担心另一个人,没看错的话,她是我之前跟你们提过的盟友,就是千穆在组织里认下的义妹……没看错吧?应该没看错吧,那张脸的确是……”
“是自己人就好,吓死我了。”
在现场的萩原研二不明白景的纠结,一听是盟友,他瞬间安心,当即气沉丹田:“降——谷——零!你把源千穆丢哪儿去了!!!”
降谷零:“?!”
丢猫罪魁祸首一秒惊醒。
清醒后更为震惊,自己竟在阴差阳错下,与被千穆带走的友人们顺利汇合。
“们字去掉,悄悄溜出来的只有我。零你还愣着干啥,应该没被……呃,撞出问题吧?赶紧把我解开哇!”
萩原研二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跟零这个笨蛋接头,他们一伙人前几天还约好见到零以后绝对要把零打一顿,如今真见了,时间场合均不合适,只能把揍人这事儿往后推一推。
嗯,绝对跟萩原警官闯飞小伙伴略感心虚没关系。
虽然降谷零几下帮他解开了绳子,萩原研二还是只能坐在轮椅上,但他至少能把通讯器从耳朵里掏出来了。
“先别急等我开个外放……不对,车厢完全没动,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被扔出来没人管了???”
他现在才意识到这个严峻的问题,降谷零的反应更快。
金发男人扶着墙站起来后,视线穿过大大敞开的车厢门,外面的风景停滞不变,长长的铁轨不断向前延伸,本应连接在一起的7号车厢早已不见踪影。
相当不妙的信号。
他的神色顿时阴沉,几乎没有犹豫地打开通讯:“贝尔……摩德!你干什么?”
莫名其妙被己方背刺,侥幸无恙的波本发出质问理所应当。
他将自己应该表露的愤怒拿捏得极好,无论女人给出什么“解释”,他都在瞬间提前做好了应对准备。
可魔女回给他的,偏偏是心底里最不希望听到的那一个。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清理垃圾了。”贝尔摩德慵懒的嗓音被风声轧覆,多出了雪花冻结般的冰冷质感。
降谷零思绪飞转,口中仍不停顿:“所以,你一眼就判断出了这个雪莉是假的?好,我知道应该为自己的失误收尾,但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要用这个滑稽可笑的方式送我和假货上路?未免太……”
“我倒是真想送你们上路。”
“……什么?”
降谷零心中最不详的预感成真了。
女人忽然变为轻声的一句话,蕴含了无比重要的讯息。
话音里的森冷杀意毫不遮掩,她想彻底清理掉的不只是“假货”,还有看似没有与假货合谋动机的“波本”。
问题不是出在这上面。
一时心情不悦,就杀掉觉得没用的“队友”,贝尔摩德完全做得出来。
问题反而是——她竟然没有动手。
她只弄出了一个看似汹汹的阵仗,就把8号车厢丢在了原地,留在车厢里的人按理说都会立刻从人间蒸发,可他们还活得好好的。
这不是贝尔摩德的作风,更不是黑衣组织的作风。
心血来潮?另有计划?还是又像过去那样,出于他怎么都想不通的原因放他一马?
那个想不通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