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近黄昏的寻常时分。
四年来仿若消失的BOSS发来了邮件。
组织二把手之一,因BOSS的放任而愈发蠢动的Rum收到了第一封,内容是一个车牌号和一个问君。
Rum看到这封邮件时,可能吓到血液都凝固了,手指突然不再灵活。
不然急性子的他,打下心知肚明的情报内容,怎么可能花了漫长的三十秒。
回复完的时间, 等同于承受煎熬不断的酷刑。
BOSS为什么会知道?
将组织事务几乎全部丢弃的BOSS,为什么会突然关注到这件事?
没有再收到任何质疑或是惩罚的邮件,仿佛那个神秘且恐怖的男人只是心血来潮,偶然询问了一句。
但Rum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已经太久未体会过这种感觉的大人物,不仅焦灼难安,似乎还嗅到了正缓缓向自己逼近的血腥味。
因为他太过得意忘形,暗地里碰了BOSS四年前明令禁止的"东西"……如果被发现的,还有别的动作。
不用想了。
BOSS不会放过他。
贝尔摩德收到了第二封邮件。
【我要顺利地,安全地,进入这个地方。】
以BOSS的名义下达的命令,看似寻常的语句,字句间却携带着山峦将塌、暴雨倾盆前的沉沉阴
号
贝尔摩德愣了愣, 随即立刻阅读起随邮件转发过来的附件内容。
迅速看完附件里明显是另一个人临时进行的汇报,贝尔摩德略一思索,便猜出了大概。
她其实还有更担心的事情,了解BOSS的她知道,BOSS的反应明显不对劲,他不仅突然插手了本该由Gin负责的扫尾,竟还要亲自前往参与…….一定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故。
金发女人眼里顿时闪烁起冰冷之光∶"Rum这个蠢货。"
现在将怒气发泄在蠢货身上, 却是不合时宜。
贝尔摩德选择立即遵照BOSS的命令,将任务安排下去。
-叮。
>嗡嗡。
一可叮铃。
同一片昏暗天空下的不同之处,一些黑衣组织成员同时收到了邮件。
邮件命令他们动身,赶往一座距离市中心不算远的半荒废工业园,封锁其中位于最中心的废弃工厂,禁止任何人出入。
除具体地址之外没有别的有用信息,目的与用意皆无,执行命令的人不需要知道更多。
而时间,则是-
【立刻。1
突然得到命令的组织成员中,不乏感到很奇怪的,以往下达行动指令的通常是Gin,这一次却是甚少发布命令的贝尔摩德。
但奇怪归奇怪,这一波行动成员以拥有代号的干部为主,能好好活到现在,最大的法宝就是行动前后都闭嘴听话。
还是那只无形的手,冷漠地打开了牢笼前的栅栏。
平日被牢牢封禁其中的野兽循着血的味道,亢奋无法自持地迈足奔赴。
最先赶到的是两名狙击手。
Chianti熟稔地登上距离目标工厂约四五百米的高楼楼顶,设置好狙击点,这个方位,足以将工厂附近的空地全部笼罩在射击范围中。
她的搭档Korn在对面那栋楼上,但Korn是一个沉默寡言的无趣的男人,任务期间就算比较悠闲,也很少通过对讲机跟她说话,只有在Chianti按不住脾气想乱来之前,他才会及时开口阻止。
"认真点,Chianti,你那边有老鼠偷溜出来了。"
"啧——只有一只而已,轻轻松松就解决了啊!"齐耳短发的女人发出暴躁的声音,出现在瞄准镜中心的人影只在工厂铁门前站稳了半秒,便瞬间被子弹爆头。
血在门口和地面飙了一大片,工厂内受惊的人似有动静,传出几百米外并不能听清的嘈杂声响。
Chianti并不在意她这一枪开得稍微有点早,提前把里面的老鼠全部惊动,反正一起行动的其他人也已经到了,清扫在地面囤积拥挤的老鼠是他们的事,狙击手只负责掩护和游走乱跑的漏网之鱼。
从接到命令的那一刻起,Chianti便是这般烦躁的状态,只因为下达命令的人是贝尔摩德。
Chianti不喜欢贝尔摩德,甚至可以说讨厌,组织少见的女性干部之间可没有什么恶心的姐妹情,。
神秘主义的贝尔摩德和性格暴躁偏激的Chianti毫无共同语言,贝尔摩德仗着和那位先生关系匪浅,这几年来行事越发散漫随意,几乎没正经做过任务,对人还是玩闹戏弄般的态度,被戏弄过的Ch ianti完全无法忍受这种女人。
这么一对比,Gin简直要比贝尔摩德顺眼得多——当然了,Chianti也不喜欢Gin,这两个家伙都是被BOSS默许宠坏了的人,只是肆意妄为的方式不同罢了。
破空声嗖嗖划过,荒芜工业园中骤然炸开了无数枪响。
Chianti又开了两枪,因血花绽放而兴奋满足的脸上,仍没忘记挂上针对贝尔摩德的怨气∶"听Gi n的命令忽然变得没有那么让人厌烦了,至少那家伙干的是实事。Vermouth?呵,这个女人别是利用那位先生的放纵,故意把我们呼来唤去!"
她的这个怀疑还是有一定依据的。
被贝尔摩德叫来的基本都是干部,估计来之前人人都要不安地揣测一番,需要让他们集体出动的剿灭对象,得有多大的体量?
然而到地方看,就—个工厂,里面人就算塞满了也是一个炸弹就能解决的事情,水平也就那样,明知被狙击锁定还有愣头青傻愣愣的往外冲,不出意外死了一地。
绕路从后面冲出来的人倒是没被枪枪爆头,但跟在地面行动的成员撞上,也是像割韭菜一样,一死死-片。
但其实
一虽然Chianti和部分干部眼里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但被他们干掉的"老鼠"们真
的很冤。
泥惨会好歹是货真价实的岛国第一黑/道势力,成员水平并不差——可非得拿黑衣组织跟他们比,那就是欺负人了。
这一波来的都是组织内的干部级别,随便拎一个人出来,都是背后尸山血海的主,泥惨会留守在秘密工厂的小喽啰再来一百个,也淹不到他们的脚指头。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得怪Gin。
那一次Gin与泥惨会的重要交易,本来双方都是冲着好好交易去的,泥惨会首领出于诚意和谨慎,也选择亲自前往交易地点,直接与Gin进行交涉。
但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问题。
-别说把货带回来了,竟然连人都一个没
泥惨会首领,还有当时和他一起前往交易地点的手下—能回得来,尸体和交易场所一起成了夜下的礼花。
一夜之间,泥惨会折了一个优秀精明的首领,一个忠心能干的三把手,外加可以信任的干部若干,泥惨会上下有能力的重要人物中,只有留守在据点的二把手逃过了一劫。
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泥惨会的二把手能顶上,差点坑了Gin一把,还能及时将真正据点中的"货物"转移走,也算是不错了。
如果不是为了毁掉仓库里来不及抹除的痕迹,倒霉地在不该的地方设了炸弹,这个釜底抽薪的计划,说不定还有一点成功的可能。
不该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处,泥惨会余党的命运,早已经成了定论。
自顾自记恨贝尔摩德的狙击手没有知道内情的机会,也没有违抗命令的勇气,只能抱怨着继续工四
用时不到二十分钟,目标工厂外已是尸横遍野,血将地面彻底清洗了一遍。
工厂染血的巨大铁门紧闭,里面不时漏出惊恐的怒骂声,就这么会儿功夫,里面的人就不敢出来了,楼上可以作为入侵通道的窗口皆被迅速封死,一副完全被吓破胆的可怜样子。
"这就没了?切,没意思。赶紧叫人去丢几颗炸弹算了,炸完收工。"
Chianti索然无味地伸了个懒腰,这次任务对她来说毫无难度,甚至大闹了这一通,以往速度本就够慢的警方这次反应更是慢得出奇,就像工业园附近根本没人听到枪声似的,猫捉老鼠的乐趣自然没了多少,不如早点收工回去休息。
对面楼顶的Korn观望完下方的视野,确定没有遗漏后,正想联络地面的行动组。
他们的通讯工具又一次同时收到了新消息。
"立即,撤退?"
接到下一步行动指示的组织成员都懵了。
"里面已经没多少活人了,随便伸伸手就能压死,难道不用一锅端掉?"
"搞什么啊,让我们抛下自己手里的任务,突然大老远跑来忙活这种小事,现在只剩一点尾巴了,就直接赶我们走?"
贝尔摩德没头没脑的指令,难免激起了许多人的不满,不过,也就看对象是基本不参与重要行动指挥的她,如果把她换成Gin,这些人估计一个字的废话都不会有,收到消息的那一秒就收拾东西撤退了。
然而,贝尔摩德似乎早就猜到了他们会有意见,她也没有打算废话的意思。
哈雷摩托的车轮碾过血污点点的路面,停在了行动组所停留的暗巷入口,一身讽爽黑色劲装的女人摘下头盔,甩下一头曼妙美丽的金发。
千面魔女那不带伪装的精致容颜带笑,对视野中的这几名黑衣成员开口时,她同时按住了传音的对讲机∶
"这不算正式的任务,只是要临时准备一个稍微精致点的游乐场,为了效率才叫来了你们。现在游乐场准备得差不多了,你们可以消失了,放心,奖励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五分钟内还不离开游乐场的范围,如果不幸地被野兽狩猎……我不会帮你们收尸的哦。"
_!!!"
许是贝尔摩德笑着说出的警告太骇人,又或许只是因为,她警告的内容,实在过于荒诞。
被警告的众人就像一下被硬物噎到了喉咙,面色在铁青与冰冷间转换。
开什么玩…游乐场?
集结精英中的精英一起行动,原地抛下无数条人命,大张旗鼓地把一群可怜虫绝望封死在铁门中,只是为了_-建一个游乐场?!
就算是见惯了大世面的干部们,也对这种铺张至极的行为瞠目结舌。
他们应该气愤,贝尔摩德果然把他们当做工具耍着玩,把组织的人力物力浪费在这种小事但是,在不满暴露出来前。
不愧是从生死存亡间挣扎过的人,他们反应得又很快。
贝尔摩德的语气不对,神色不对,与魔女向来喜欢的游离不定的态度截然不同,手放在后腰迟迟没有移开,那是枪的位置。
此时的她用眼神告诉他们∶她没在开玩笑,不听话只有死路一条。
再反过来想一件事。
如果贝尔摩德是认真的。
那么……能让她不惜被质疑也要动用实力足够信任的人手,又不允许随意窥视滞留的【游乐场】
究竟,是为【谁】准备的?
r />在场的众人都不是傻瓜,这可是连Chianti都不需要Korn提醒,能在呆滞后突然想明白的事情。
所以他们销声,不再有任何多嘴,猜测藏在心间更不敢表现出来,果真在五分钟内消失得于干净内·
贝尔摩德仗着工厂内被吓破胆的老鼠不敢冒头,叫来一架直升机从上往下检查了整个荒废工业园,以防还有人滞留于此,让即将抵达的那个人有身份暴露的风险。
她自己则找到还在工作的供电房,因为角落里监控摄像仍在顽强工作,她干脆帮忙断了整个园区的电。
_咣!
本就被浓浓硝烟味与血腥气压得阴沉的废弃建筑群落,在仅有的照明齐刷刷熄灭后,更加暗不见天日。
直升机盘旋一阵后也迅速离开,吹动的婆娑树影在摇曳,照在了工厂色块斑驳的墙体上,竟为其笼上了一层即将四分五裂的脆弱可怜。
贝尔摩德站在了Chianti设置过狙击点的楼顶,属于她的任务结束后,她才看了看时间∶"三十七分钟,加上路程耽误的十分钟,一共用了四十七……这些勉强能干事的人速度还是太慢了,行吧,至少在效率上面还是Gin更厉害。"
她在这三十几分钟内做的当然不止这点事,来的路上还暗中联系了其他人,命令依然很简单∶压下工业园中传出的动静,无论是什么,将警方闻讯赶到的时间拖到最长。
这算是一个防范措施,工业园附近只有高速车道,加上近傍晚的时间点,本来就没有几个人会经过,警方反应过来的时候估计清场早已经结束了。
但因为涉及到了那个人,贝尔摩德会尽一切可能将事情做得完美。
最重要的是,如果在这样的大事上做得不如Gin,她会相当不甘心,还会非常生气。
"游乐场"的布置基本完成。
夜风吹起了贝尔摩德的长发,女人的细眉却仍未舒展,仿佛比之方才更加忧虑。
浅浅地呼气,她带着复杂的心情汇报∶"全部准备好了,BOSS。"
"嗯,辛苦了。"
千穆的嗓音还是死水般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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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坐上下属的黑色保时捷后,千穆的状态仍跟他自己离开商场时一模一样,除了平静还是平静。
把手机丢到-边。
红发青年坐在驾驶座的后方,不知何时改掉了凝望窗外的习惯。
他双腿分开,上身向前倾斜,同样微微垂下的头颅,几乎和空洞无神的视线一起,死死抵住前方驾驶座的椅背。
白而骨节分明的两只手交错着,却不是合十的姿势。
似是焦虑狂躁难以忍受,又似是神经质般地难以自控,紧按在一起的双手无序混乱地交扣,时而用力互相掰动手指,被拧动曲折的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仿若丧失了最基本的痛觉,他毫无反应,微张的嘴唇却在微微抖动,尤其是嘴角,始终,在似翘非翘地颤抖着。
如果说这是一个发至内心感到愉悦的"笑",未免也太过惊悚。
——但,至少千穆自己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他自以为自己此时格外正常,浑身像被云朵托起来一般轻快,岌岌可危了这么久,难得突然间体会到了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心情当然会很好。
不就是万一发现不及时,便无声无息地、不明不白地、不可饶恕地又死一次吗?
帮助他身心都放松了下来的功臣,理应得到最好的报答。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
千穆就像一个事不关己的旅客,偶尔间看到了张贴在街边的音乐会广告,便心血来潮,叫来了陪同人员一起前往参加。
之前从来没有去过音乐会,无法鉴赏无法享受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