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柜上放置了一个青碧色的圆口空花瓶,慕与潇看了一眼,在客厅找了个舒服的角落,坐下接听。
好在是个语音电话,不需要接视频。
虽然此刻视频也没关系,借口很好找,说实话更无所谓。
但在她的心底,明明白白地写着,她不希望在这种时刻被家里的任何事情烦扰。
因此少了一道视觉,她乐得轻松。
“妈,什么事情?”
柳墨说了句让她接电话,就把空间留给了她,进房间去了。
她视线还在那个空花瓶上,在想插什么花更合适。
白色的百合,还是粉色的芍药,黄玫瑰还是蓝绣球?
花语之类的研究,她是小白,而且她觉得没有研究的必要,市面上卖得好、有名气的花,就没有太差的。
不把白菊送情人,不把玫瑰送领导同事,有这种尝试就可以了。
因此在想花的时候,她只是思考,色彩和形态的搭配。
张萍问她在不在忙,慕与潇声音轻和,不含情绪地沟通说:“妈,我之前跟你聊过,这个问题应该发消息问我。我说了不忙,再打过来。现在我已经接了电话,就是回答了。”
她的话里没有怨气,也没有不耐烦,甚至是耐心的,像帮忙梳理逻辑一样讲道理。
慕与潇很少有惹怒别人的时候,因为她说任何事情,都像就事论事。她的情绪不外露,别人也就很难跟她吵。
张萍就是这样,母女俩几乎没有冲突,但今天听了这话,她不高兴。
“我是你妈,给你打个电话都不行了。你接电话算什么回答,你现在说你在忙事情,我就挂了。说你没事情忙,我们就谈下去,你在跟我废话什么?你要不想讲话也行,家里的事指望不上你,我自己处理了。”
慕与潇意识到,又出了事,让她妈妈心情不好了。
她不受这番话影响,心情平静,她知道揪着话吵架没有意义。
观念如果不和,一次两次也说不清。
她摆明了她的态度,对方也给了对方的原因,暂时就可以了。至于是真心话还是气话,都不重要。
“家里出什么事了呢?我现在是有事,但不忙,所以妈,你跟我说说怎么了。别生气了,好不?”
她直接找出话里的关键部分处理。
因为她态度好,张萍气性也不大,几句来回之后就说了。
“你外婆,这段时间不太好,我们商量要送去医院了,在家里挺着可不行。”
听得慕与潇心里一紧,详细地把前因后果了解一遍,得知也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吃药没用,病情加重了。
张萍见她担忧,又开始劝她:“哎呀年纪大了是这样,我们做子女的问心无愧就好了,能治就全力去治,尽人事听天命了。跟你说,也是妈妈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要是送去医院情况转好,那就没事,要是还不好,那你要回来看看。”
然后声音里就带了哭腔:“别留遗憾。”
挂了电话,慕与潇怔忪良久,柳墨走来的脚步声让她回过神。
柳墨问:“不开心啊,你妈妈跟你说什么了?”
见慕与潇欲言又止,她笑:“不会又跟张俪柳国吵架了吧。”
“不是的,是外婆身体不好了,跟我提前说一声。”
果然,她说完,柳墨的笑容也剥落了,坐在她身畔,良久无言。
但生老病死皆是不受主观意志影响的事情,两个人就算在这里抱头痛哭也没用,所以她们很快从悲伤情绪里走出来。
并商议定,尽快忙完手头的事情,回去一趟。
“费娴姑姑的事,回去后我会尽快推进,然后我们一起回去看看吧。”
慕与潇没有说的是,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让她莫名不安。因为妈妈可能只是安抚她,没有说实情。
但柳墨没有迟疑地就答应了,想来也跟她预感一样。
柳墨开了电视,问她想看哪部电影,她看着电视下的花瓶,说不看电影了,看综艺吧。
“你跟安如聊过的那部综艺。”
柳墨说:“但我已经追完了,我可不像有的人,喜欢重复刷。”
慕与潇笑:“那不看。”
柳墨却点开了第一期,“不过谁让你是慕与潇呢,陪你看,我乐意。”
那语气,彷佛慕与潇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物。
综艺相对有趣,慕与潇因为全然没看过,但刷到过一些片段和热搜,所以一知半解,刚好边看边听柳墨讲。
欢声笑语看了四十分钟,肩上的重量更甚几分,慕与潇低眉,柳墨很安心地睡着了。
她一个人看着综艺,正是搞笑情节,她虽然没有开怀大笑,却也心情愉悦畅快。
竟然感激有这样的节目,可以给予柳墨一些欢快。
过了一会,她把柳墨唤醒,她说:“我陪你去床上睡一会好吗?”
柳墨睁开眼,坐直,看见戴着眼镜的慕与潇,像睡醒就回到了当年。
于是她伸出手,在慕与潇的镜架上,轻轻地弹了一下。
这一弹,将她自己从恍惚里弹了出来,她心满意足地想,眼前虽不是当年的慕与潇了,但仍愿意为了她戴眼镜。
而且,她们有了独立的本事,她们有了喜欢彼此的勇气。
她们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