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矜恍惚闻到一丝似有若无的乌木沉香气味,不自觉侧过头看他。
实验室光线透亮,初冬阳光投来一束落在他撑着桌面的手上。
冷白的手指修若梅骨,单薄的皮肤透出浅青色的血管纹路。
“这里错了。”沈栖抬起手指着屏幕,微凉的嗓音平铺直叙不带情绪,一字一句指出错误,顺便指导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安矜当场屈指在桌上磕头,“谢谢您!我那异父异母的亲生师弟,救我于水火的沈爸爸。”
沈栖一怔,随即轻笑:“举手之劳,不要紧的,你有问题随时问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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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栖进了学校,程术问梁喑:“先生,回医院?”
“去公司。”
程术略有些为难:“小少爷说要送您回医院,如果让他知道了……”
梁喑从窗外收回视线,指尖习惯性在膝盖上轻敲着,“给你发工资的是我,你这么怕小少爷做什么,当年你可不是这样的,程老大。”
程术曾在边境线走过几l年,干的都是生里来死里去的活儿,梁喑认识他的时候他刚因为爆炸没了一只耳朵。
程术还记得梁喑的话,这个穿得西装革履看起来清贵禁欲的男人低下头,用那双冷淡的眼说出了比他还要野兽的话。
“跟着我,下次他们见你会给你磕头。”
程术那时候不信,后来才明白他完全没有夸大。
梁喑看着一派清规守礼,其实做的事比他疯比他绝,完全是个有修养的流氓。
“我是小少爷的司机,自然要听他的话,或者我给他打个电话请示,如果他同意我就送您去公司?”
梁喑让他这个不拐弯的脑子气笑了,“行吧,回医院。”
程术这种经历过死亡的人,对一个人忠诚就会豁出命的保护,梁喑叫他来,本意是看重了这一点,却没想到短短两个月就被沈栖收服。
他不知道沈栖做了什么,但既然他愿意听也好,他也没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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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栖陀螺似的忙了一天,一抬头天已经黑了,抓起手机一看已经八点一十,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足足超过了快一个半小时。
“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沈栖。”林封手上拿着他的外套,“衣服,外面很冷。”
“谢谢。”沈栖抓过来套上匆匆往校门口跑,不知道梁喑等了多久,有没有着急。
他气喘吁吁到校门口,梁喑就倚靠在车边低着头抽烟,时不时轻轻咳嗽。
路灯就在他背后,苍凉光线笼罩下巨大的阴影,隐隐约约衬出几l分孤寂与病重。
“梁先生。”
梁喑将烟头按灭在一旁的垃圾桶上,眉宇间有几l分疲惫和病气浓重的苍白,但嘴角笑意温和,“下课了?走吧。”
“晚不晚?”沈栖思忖几l秒,和他解释:“我复习得太着迷,忘记时间了。”
“嗯,不碍事。”梁喑接过他的书包,打开门让他进去,接着才吩咐司机,“去码头。”
沈栖松了口
气,轻嗅了嗅身侧浓重的烟味,总觉得他心里装了很多事,“是公司有什么事吗?是不是我不让您去出差,有什么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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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喑只是在克制他的情绪,他今天可以尽量不去想沈栖和林封有多久的时间在一起,但站在校门口抽烟的这一个多小时里,他没法不想。
烟碱刺激中枢神经,让他的思维极度清醒,一分一秒,他都过得无比清晰。
他没有那么大度,但他不能一次次地因为这些事失态,那会把他推得越来越远。
梁喑一直觉得自己是很有自制力的人,他物欲其实不算高,生意场上的吞并与抢夺更多是在满足自己的掌控欲与强占欲,是他解压的方式。
“饿不饿?”
沈栖点点头,有点不知所措。
他总觉得梁喑在压抑克制着什么,想问问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就像一座高大可靠的山,很安心,却又离得很远。
应承找人算过下水吉时,沈栖到的时候仪式刚刚结束,两层高的船入水,压出汹涌水花。
“你们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不来了呢。”应承让人招呼客人上船,迎上来叉着腰冲沈栖两人显摆,“怎么样?我这船怎么样?”
梁喑微抬了下下颌,司机递上一个稍大的盒子。
“这什么?”
梁喑抵唇轻轻咳嗽几l声,嗓音微哑地说:“沈栖准备的礼物,祝你首航顺利。”
应承眼睛一亮,接过去抱在怀里,“哎谢谢小师父,来来快上船。”
沈栖在原地发怔,发现梁喑比他想象中更加周全有礼,他根本没想到要送礼物。
“一样的,你送就当是我也送了。”
沈栖轻吸了口气,跟着他一起上了船。
这次首航参加的人很多,沈栖粗略估计了一下至少有二十人以上,大部分是他没见过的生面孔,除了陈亦洲之外,他还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Anne。
她穿着漂亮的低胸长裙,肩上裹着毛色雪白的披肩,肌肤雪白乌发红唇,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和当时的下元节会联络人风格截然不同。
沈栖忽然想起下元节会那晚,她和梁喑相谈甚欢。
梁喑还收了她的东西,笑意温柔地放进了西装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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