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正在屋里给所有人检查衣物, 哪里有红色的就给剪下去,大丧期间,虽然只严禁三个月不准玩乐婚嫁, 但她听街坊邻居说, 穿的衣服和家里的摆设啥的也得仔细一点。
门一关,李青文就把见到苏树清的事情给讲了,言语间神情兴奋自是不用言表。
李青瑞等人也是高兴,不管咋样,江淙他们的事情这算是有了眉目, 银子拿出去固然可惜,但钱以后还能再挣, 脱罪的事情可没有那么容易。
不过他们的顾虑跟李青文一样, 担心苏树清说这些只是他的片面之词,虽然两万多两银子在他们看来足以眼花缭乱, 但对于朝廷来说, 这点钱可能只是九牛一毛。
他们真的会为了这几万两银子大开方便之门吗?
这个李青卓知道的要多些, 先帝病重这些年,以各个皇子为首, 党派之争很严重,各自都恨不得把钱和人都拢到自己一堆, 再加上贪官污吏作祟,国库一直空虚,所以并州大灾,朝廷上下都无所作为。
现在是朝廷穷, 百姓穷, 吃饱喝足的是各个势力, 不过新帝即将登基, 接下来什么都不好说了。
李青卓进京这几年,虽然没有交到甚么朋友,但身边都是权贵世家之子,听他们闲话时,也能知道不少事情,而且他师傅也会告诉他。
他觉得苏树清所言不虚,又觉得关系重大,给林家送去一封信,在家等老师的消息。
李青文把箱子挖出来,不管是黄的还是白的,一锭一锭的数。
听他们说了半天,方氏才明白,这些钱是为了江淙还有孩子爹他们要捐出去的,先是高兴,然后又不停的掉眼泪,他们这些家眷不但帮不上忙,还要靠着边城那边送过来的银子养家,李青文赚的这多银子却要白白的拿出去……
这、这叫甚么事?!
看她哭的喘不上来气,李青文安慰道:“嫂子,这里面大部分钱也是蒋大哥他们弄到的东西赚来的,我只是替他们跑腿卖钱,然后保管银子罢了。”
“你不用安慰我,我又不是三岁孩子。”方氏一边抹泪,一边道:“他们要是有那能耐,从前的日子还至于过成那德行?”
李青文道:“嫂子,其实我们家从前也一年到头吃不饱饭……”
方氏根本不信,李青瑞等人在旁边七嘴八舌的说着过去的苦日子,一个个汉子虽然嘴巴笨,但不说假话,“我哥成亲之前穿的都是我娘用捡来的麻袋缝的衣服,我嫂子进门,那衣服又给我穿。”
“我们小时候饿的实在厉害,就跑到几十里外的村子偷杏吃,被狗追了好几条沟……”
“我从小到大出去要过三次饭,我奶奶说我年纪小招人稀罕,每次要的东西都比别人多。”
一句一句,硬是把方氏的眼泪给说没了,“那你们过去日子也太惨了。”
大家这么一打岔,李青文赶紧把箱子合上,放在旁边屋子的床底下,蒋家俩孩子都不敢坐床上了,屁股受不了。
就算天塌下来,李青文在李青卓的眼皮底下也得看书练字,而且因为昨日耽误了,今天要补回来。
李青文一边嘟嘟囔囔的背书,一边从旁边的袋子里掏笔,结果发现他的毛笔都秃了。
好家伙,来京城才这些日子,他都用坏了两支笔了。
李青文起身去拿二哥的袋子,发现里面竟然有七支毛笔,其中五支一眼看过去就不是便宜货,笔锋如锥,鼻头饱满,笔管镌刻的图画精美绝伦,这是他用不起的。
这五支笔放在这里,把老旧的袋子和另外两支笔衬的特别寒酸。
李青文没敢拿,拿起另外两支中的一个,一边背书一边练字,一心二用,这样能节省些时间。
待他把功课做好,李青卓过来检查,李青文才问:“二哥,那几支笔是谁的?”
“我们书院的人。”李青卓看了一眼,说道。
这是他刚在书院开始洗笔时,有人扔过来的,他洗好后,没人来认领,也没人给他银钱,他不记得到底是哪个人的,就这么一直留着。
大丧期间不影响做事,小楼里来了几个木匠,拉来木头开始叮叮当当的干活,铁锅也去定做了,得一阵子才能做好。
李青文满心期待的等了整整一个月,二层小楼布置的七七八八,新帝的登基大典举行完,城门打开,年号改了,苏树清那边也没有动静……
城门开后,他们立刻就收到了江淙在码头那边传来的报平安,李青文也托人把这个重要的事情告诉江淙……但迟迟却没有苏树清的消息。
李青问把书本子翻的稀里哗啦的响,心想,这事不会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吧。
结果第二天,天还没亮,苏树清就来了,跟他一起的还 有一个呵欠连天的年轻人。
李家的人都围了上来,李青卓看到苏树清身边的年轻人,愣了一下,叫了一声,“师兄,过年好。”。
“李师弟。”杨薫抹去眼角挤出来的眼泪,“言之来找我说这事,我就料到跟你有关,还没猜错。”
言之是苏树清的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