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文他们是跟着周丰年回来的, 自然也要跟着他们一同回去。
出了京城,有老管家在前头伺候着,周从信挤到李青文他们这车上, 问他们封城时候的事情。
“怕,咋不害怕。”李青文的身子随着马车的走动而摇晃着, 回应周从信的话, “我们觉得凶多吉少, 都寻思写遗言了。”
这话倒不作假, 当时不但不能出门,外面时不时就走过一群官兵, 他们这些人从前哪里见过这阵仗, 只知道京城出大事了,覆巢之下无安卵, 谁也不保证自己毫发无损的躲过这一劫。
周从信也是叹息不止, 他比李青文年长几岁, 但也是头一次遇到这事,他们在内城,听到的动静可比外城大多了, 府里的小子和丫鬟吓的哭都得紧紧的捂着被子, 不敢漏出一点声音来。
这些话在京城可没人敢说,就算是出来了, 也得避着人小声问,都怕多嘴惹上祸端。
李青顺在一边听着,也忍不住说了一句, “京城是好, 长了多少双眼睛都看不够, 但还是家里好, 自在。”
可不就是,在京城,这个注意,那个小心的,哪里比得上乡野之地随意散漫。
听到这话,周从信觉得颇有道理,他从前还未觉得,可能是跟公子在边城待了这几年,再回京城,冷不丁的遇到这档子事,也是心有所感。
半路落脚的时候,李青文看到好几个陌生的面孔,应该就是周丰年请去边城建城的人,这些人好像是京城的工匠和小吏,都挺和善的,碰到李家众人也会点头。
赶路的这几日,并不寒冷,可能对于路上的行人来说还是冷的,但李青文习惯了边城那边的风雪,现在抗冻的很。
李青文看周丰年穿的也不厚,但脑袋上时时刻刻戴着一顶帽子,吃饭的时候都不摘,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周从信瞥见了,吃完饭小声跟李青文说,让他别盯着他家公子脑袋看,要不公子又该气恼了。
李青文不解的问咋了,周从信说,他家公子在家里跟小辈玩火,不小心把头发给烧了,在家里罚跪了好几日,到现在余怒未消。
玩火就玩火吧,烧了就烧了,以后再长就是了,李青文并未放在心上,听了周从信的话也没再看周丰年的脑袋。
但是,周丰年却找到了周从信,阴测测的道:“你是不是把头发的事情跟别人说了?”
周从信立刻摇脑袋,一脸忠厚,“李青文问我你为啥一直带着帽子,我说公子着凉,头疼,大夫说带帽子利于养伤。”
周丰年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周从信抽个空又去找李青文,告诉他不要把这事说给别人。
几日后,他们这一长队马车终是到了码头,李青文早早就下了车,头也不回往海边跑。
码头太大了,又增了许多把守的官兵,李青文一时都不知道该从哪里找起。
不用他寻,江淙早早就看到了过来的车和人,在关卡后面候着,看着李青文像是一头傻鹿般横冲直撞,忍不住笑着喊他的名字。
李青文循声看过去,瞧见江淙那张俊脸,卯足力气快跑,快到近前时,跳到江淙的身上。
江淙早就准备,微微弓身接人,饶是这样也被撞的晃了晃。
不知道是跑的,还是激动的,李青文脸颊泛红,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哥!”
看着他明显圆了一圈脸,再掂掂身上这分量,江淙终于放心了,眼带笑意,问道:“京城好不好?”
“好!”李青文眼睛弯成一汪月牙,道:“再好也没有家里好,咱们回家喽!!”
关卡旁边的官兵一直盯着李青文看,冷不丁开口道:“江淙,这就是你要等的人?”
李青文没想到官兵会喊出江淙的名字来,懵了一下,旋即顺口道:“官爷,您认错人了吧,我哥姓张!”
张常庆这个名字是临肃那里一个流犯的,江淙上了船,可能会被盘查身份,所以借用了这个名字,这是在船上他们都通好气的。
李青文知道江淙现在是戴罪之身,不能随意走动,这次来京城是冒着危险的,他脑袋里那根弦一直绷的很紧,几乎是没有迟疑的就反驳了回去。
那官兵愣了一下,半天没反应过来。
不知道有没有露馅,李青文还是拉着江淙走远了些,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哥,你没被人发现不?”
/> 应该没有,要不早被抓了。
但是刚才那官兵明明喊出了江淙的名字,李青文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嘴。
李青文一紧张,眼睛溜圆,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像是兔子出洞时四处张望的模样。
江淙忍不住就想逗逗他,压低声音道:“也是巧了,这里的官兵大都认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