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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他们见到雪地里遍地的尸体有所顾忌,但论迹不论心。

今日掌柜的亲眼目睹了苗人凤武功之高强,在他心中威势已达到最盛,南兰在这时施恩于他,恩威并施下,可以说她选在此时大胆将这几辆大车都交给这位掌柜处理,决计是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南兰人如其名,如雪谷幽兰,出尘绝世,在苗人凤心目之中,她就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仙下凡。但现下看来,南兰不仅通晓世故,勘破人心,能随机应变,且处事的手腕柔中带刚,简直称得上聪慧机敏,干练果决。

苗人凤既觉意外,又有佩服。

但转念一想,南兰本是官家千金,应是他自己见识浅薄,才觉她是只会风花雪月的娇小姐,却忘了她出身不凡,自小接触到的环境应当让她眼界和见识更为不凡才对。

至于苗人凤自己,反倒是一向不擅长这些人情琐事的,他既不擅长,自然也不会擅自插手,他也一向不将这些身外之物放在心上,只是南兰和掌柜说的最后一句话让他稍加了些注意。

他听到,南兰对掌柜嘱咐说,若有人来这里寻她,便道她已身死了。

苗人凤并不蠢钝,因此他敏锐地意识到了这句话里的问题所在,南兰说的是来找她,而非她的父亲,那就应当不会是朝廷的人,是南家亲戚吗?又为什么要编造她身死的消息?她不愿意回去吗……

南兰交代好一切,便又牵着那天雪地里的那匹黄马来到苗人凤的面前。

“我们也该离开了。”

她温声道,面纱上的一双水瞳含着淡淡笑意望着他,苗人凤不自觉也跟着微微笑了起来,却在伸手接过缰绳时面色突然一变,他没管缰绳,一把抓住南兰的手握在掌心摊开。

这本是一双极美的手,仿若最细腻的白瓷精雕细琢而成的稀世之珍。

但现在这件珍宝上却多了几块颇为可怖的红痕,就像白璧微瑕,虽不损其美态,却令人大为叹惋。

但苗人凤没什么欣赏的意趣,更不觉叹惋,他唯有满腔的怜惜和愧意,这显然是之前南兰取来绳索时被火烫伤的,可此前她没呼过一声痛,显见是不想他注意到干扰了心神。

南兰见他神情,便从袖中取出一方帕子递给苗人凤,“我没事,你帮我暂时包扎好,等上了药很快就恢复如初了。”

苗人凤依言照办,尽管他已尽量小心翼翼,但每每柔软的丝帕触碰到烫伤的肌肤,仍然让南兰不禁面色微白,玉体轻颤,她这样娇养惯了的千金小姐,十指连阳春水都不必沾,何时受过这样厉害的伤呢?

苗人凤眼中愧意更甚,连手里包扎的丝帕都不敢打结了。

他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便是自己被人砍了一刀血肉模糊也是面不改色的,可现下却为了她手上这一点伤担忧地满面愁容,南兰看着实在忍不住眼里的笑意更深更真切了,但开口的嗓音又更温柔了。

“你受的伤可比我重多了,咱们这次没能同生共死,这也算同甘共苦了。”

可她这样一说,苗人凤不仅没觉得被劝慰到,反倒突然由衷地深深叹了口气,“不,我宁可你好好的。”

从前他心中是极其渴望有一个能生死与共的爱人的,可现在他当真找到了这样一个人,却宁愿自己一人承受所有的苦难病痛,让她只有喜乐,没有忧愁,他不会觉得不公平,因为他知道她永远会陪伴着他,不离不弃。

苗人凤突然郑重地对南兰道,“兰儿,再有下次,你不必陪我涉险,保全自己就好。”

可南兰摇头拒绝了,她仰头看着他,眸中是温柔而坚毅的璀璨星光,语气亦是轻而坚定,“我说出的话,绝不食言,我们结为夫妻,从此就生死与共,少一年、一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