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由过去的医疗室改建而来,卷毛猜测那个地方处于核心区域,面积划分又大,多少担任些重要职能。说不定就是实验室或者手术室,存放有人体标本的可能性也很大。
如果是中央控制室也很不错,能从那里清晰探索地下室的具体区域分布,少走弯路。
他们顺着灯带蔓延的微弱光芒,参考元欲雪所绘制的地图,迅速穿梭过那几条狭长得仿佛望不见尽头的甬道。
大概是地图给予的信心,即便长时间压抑、重复、黑暗的走廊会予人心理上的某种压迫,但因为目的地清晰,这时候反而没生出任何一点对未知的恐惧感来。三人非常迅速地穿梭其中,公事公办的和来打卡上班差不多。
唯一让人觉得异样的是过低的气温。
大厅中当然也冷,但和那种源于从外渗进内部的风雪带来的冷意不同,地下室的走廊里,透出来的是某种令人难以言喻的湿冷,钻进骨缝间,填满了肌肉每一处,让肢体都变得沉重起来。
为了方便行动,阿金穿的不算厚,倒也是正常装束,身上还披了一件驼色的风衣,那股湿冷感却越来越难以忍受……甚至让阿金生出了,有什么东西在背后窥伺着她的恐怖直觉,才会冷成这样。
她将领子微微向上拉,疑惑地提醒:“你们有没有觉得……越来越冷了?”
“嗯?”卷毛的体质非同寻常,对外界的温度变化当然不敏感,他摇了摇头,又问元欲雪,“喂,你冷不冷。”
机器人比人类更不敏感,他毕竟要适应许多极端恶劣环境。元欲雪也平淡回答:“不冷。”
于是卷毛飞速收回了视线,难以言喻地看了她一眼。
虽然没说话,但满脸感慨着“娇气”。
阿金:“……”
她忍无可忍地捏了捏手指。
不过元欲雪是知道他和人类间的差异的。想到人类的脆弱程度,又看着身上对他而言只起到简单遮掩作用的纺织物——
虽然作用微乎其微,但元欲雪还是开口。
“我可以把衣服给你。”元欲雪说。
卷毛:“??”
他没等元欲雪做出什么动作,就飞速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拎到阿金的面前,吊起一双眼,“你来晚一步。”这句话是对元欲雪说的。
他又对阿金说:“不用太感谢我。”
阿金:“……谢谢,不冷了,我只是想表达这里好像有些奇怪。”
冷意止于通道的尽头,消减了许多。但他们不能停留,必须再通过其中两个分区才能抵达中央区域。
道路尽头的门都是统一的形制,巨大的白色双开合门静静闭合,高度在三米左右,没上锁,银色金属门柄。虽然仔细观察,这门的外形和医院没什么关联,却总是能让人联想到消水的味道。
未知的恐惧重新蔓延上来。
在阿金抿着唇,做好心理准备要去推门的时候,卷毛已经将门给一脚踹开了。灰尘簌簌扑落,因为年久失修,轮轴部分不由得发出很干涩巨大的噪声。
阿金没被鬼怪吓着,倒是被卷毛弄出的声响吓到了。
她内心痛苦地想:这就是大佬吧。能嚣张成这个样子还没死多少都有点本事的。
元欲雪倒是没什么反应——事实上也的确很难有什么现象让机器人受惊。
门被打开后,元欲雪跟了进去。
这片区域划分不算复杂,没有墙面间隔。踏进去后,里面的内容物也一览无遗。
银色的器械映在元欲雪的眼底,像落进眼底的一片雪。
那些器械的样式都十分狰狞,甚至算得上可怖。
有带着镣铐的机械椅,上面悬挂着很多把形制怪异的刀具,林林总总有数十把长刀短匕。或薄如蝉翼,或厚重锋利,都映衬出一股危险意味。
在最上方的机械部位,还悬挂着类似电钻形状的锋利螺旋刃。下半部分则连接着U型凹槽,有几条类似管道的细长凹槽,连接到器械最底部。
元欲雪的睫羽垂下来,盯着那一片有些久——那管道里面,积蓄着淡淡的红色,像是血液干涸后留下的枯燥血痕。
除此外,也同样有着许多其他的奇形怪异的器械。机器吊床上的电击设备、悬挂着的药瓶中的红色液体、甚至还有一处类似绞刑架的机械制品,上面缠绕着锁链和垂下来的沉重铁块,铁块上面粘着一种难言的分泌粘稠物,像是被焦烫的细微人体组织。
阿金的瞳孔在触及到这一切的瞬间,都些微地收缩了一下。
她半晌才不确定地道:“这些是……刑具吗?”
光她能看出来的设备,就有用于剐肉、放血、开颅、烙印的。甚至那些装在瓶中的淡红药剂,看上去都像极了药物审讯的时候,扎进血管里的物品。
元欲雪沉默地扫描了一遍,将这些器械和资料库中对应起来。
因为它们实在太落后古旧,造型上又有些差异和畸形,这个分析的时间稍微久了一些。
“不是。”他说道。
卷毛想上去碰触某样器械,但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是没下手,只是在一旁说道:“这不是很明显吗, ‘医疗室’会出现的当然是‘医疗器械’啊,就是有点邪门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