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了疲惫的双眼，对上了一双清涟涟的凤眸。

是寂欢。

他穿着一袭浅红色的长袍，款式只比先前那件新郎礼服简单了些许，瞳仁和发色都变成了如墨般的黑色，见她醒了，红着脸低低唤了她一声，

“吾妻。”

依旧是清冽低哑的嗓音，明明先前也听他这样唤过自己，可苏小酒的心脏却还是没出息的漏了一拍。

她手指不自在的搅动了一下身上的薄被，却不小心牵动了肌肉，那些被碾压到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尖，羞耻感和气恼迅速冲淡了这一丝悸动，索性闭上了眼不去看他。

寂欢眸色黯了一瞬，并不意外她这样的反应，压抑着心底丛生的邪念，轻声道：“……那，为夫在外面等你。”

他说完，将事先准备好的干净衣物放在了床边，像苏小酒以往对他做的那样，离开了寝殿。

门被合上，苏小酒刚诞生出的神识在殿内转了一圈，有些意外的发现寂欢真的离开了。

她努力忽略身上略微的不适，探出了还存有一些红印的胳膊，将干净的衣服抓在了手里，发现那是一套和他方才穿的款式一样的半礼服。

她在屋子里找了一圈，除了这件衣服外寂欢没留下任何其他的衣服。

/> 苏小酒：“……”亏她方才还对他的掌控欲存了一丝幻想。

一层层往身上套干净的衣服，苏小酒盯着手腕上的那道浅金色的纹路，眉毛轻轻蹙起——

尽管意识昏沉，可她很确定寂欢和她没有形成合修功法上提到的标记结。

合欢宗通常记载的标记结，是境界高的修士与 境界低的修士之间在合修时形成的结，有加快修炼的效果，对双方都有好处，平时不会显露出来，而且也并非完全不可逆。

可如今，她右手手腕内侧的这一道浅纹，虽然没能完全形成，却给了苏小酒一种永远都无法解除的感觉。

她抬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块皮肤和其他地方的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触感。

苏小酒试着用灵力碰了碰，依旧没得到什么特殊的反馈，索性不再去管，穿好了衣服。

她刚睡醒的这一间屋子明显和先前那晚的喜殿不是一间，虽然角落里也多用红色的装饰，但整体要小上不少，灵气也更为浓郁。

她的储物袋、传讯玉和武器都放在桌子上，唯独没了她日常穿的衣服。

苏小酒：“……”

她拿起传讯玉，尝试着和蓝山月联系了一下。

后者很快回了一句：“是小酒师妹吗？你失踪十二日了，现在有没有危险？”

苏小酒迟疑了一下：“暂时没有。”

“那便好，对了，师妹，你若是想见我们，别回春城了，当初丹鱼长老见了你一面之后不知道为啥回来非要把宗门的矿脉给卖了，原本有两万多块下品灵石的，现在已经被花去了不少……”

看这熟悉的文字，确定是蓝山月本熊无疑，苏小酒掌心灵力涌入：“师兄你们怎么去了魂界？”

魂界，是一个不算大的界域，除了天生的魂族外，挤满了无数不能转世的鬼物的聚集地，鬼气浓郁，寻常生灵是无法在魂界长期生活的。

那边蓝山月又发了一大段话，大致意思是当初他们被万界阁忽悠了，燕池魔王当天并没有退亲，而是遭遇了一条不知种族的龙，被屠了道身才没能来到春城。

而这件事过后第二天，万界阁春城分部就宣布要搬迁到万界战场，他们不愿一起去就与万界阁分开了，结果却因为样貌被一些邪修盯上，一路逃到了魂界，卖矿脉的剩下的那些灵石，也因为疗伤和购买灵符用去了许多。

但好在现在已经摆脱了追杀，在魂界暂时安稳了下来，让她不用担心，只是很愧疚没能找到她的弟子寂欢并承诺以后一定会还她灵石。

苏小酒掂量了一下多出了数百块灵髓的储物袋，灵力探入传讯玉，告诉蓝山月灵石不用还了，只是视线在那行“屠了燕池的不明种族的龙”上转了几圈。

她与寂欢已经做过了最亲密的事，又怎么会不知道他软鳞下的构造不同于寻常的人类和人鱼？

只是先前苏小酒一直以为他是血脉变异，加上书里没提，所以并没有往别的物种上面想过，也一直觉得燕池的事半真半假，有可能是寂欢和万界阁串通好的局，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想到那天傍晚她从寂欢身上嗅到的淡淡血腥味，苏小酒心口涌起了无数复杂的情绪，她抿紧唇，没等蓝山月回应，一把拉开了那扇紧合的朱红色木门。

那条强娶了她、瞒了她一堆事却偷偷在暗地里为了保护她而受伤、让她心烦意乱又情难自持的龙，此刻正轻轻倚靠在门边，一双漆黑的瞳仁在暖阳的映照下显得亮晶晶的。

他朝她望来，红色薄纱材质衣袖上绣着鸳鸯透过光，在她裙摆下映出了一个柔和的金色影子。

寂欢似是瞧出了她要问什么，原本闪着光的双眸转瞬间黯了下来，俊美的脸迅速变得苍白，唇角咳出了一些血迹，露出了与初遇一般脆弱无助的模样，接着上前一步，在苏小酒开口之前，示弱讨好一般的拉着她的手，让她去摸额上那只断了一半的晶莹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