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杞将镜子摆好，问麦子：“你看看，还满意吗？”

麦子看了好一会镜子，她原本的造型让她看起来温婉，而现在这个造型，则让她多了几分大气，古朴的桃木簪恰像画龙点睛，她笑道：“很好看。”

“我很期待明晚，”她扫了沈杞的付款码，起身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慢走。”沈杞看着她一边低头戳手机屏幕一边往外走。

下一个女生坐到了小凳子上，沈杞收回视线。

……

穆小略哼着歌儿揣着手机在街头晃荡。

“好的好的，我们现在就赶过去！”旁边的保安跟对讲机那边回完话后，立刻招呼旁边的同事跟上：“快点，西街那头聚集了大量群众，需要人手去维持秩序。”

穆小穆目送一群保安哗啦啦地走了。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要不，去看看？左右他已经挣了一百五十块钱，是启动资金的三倍，应该差不多了吧。

他出来的第一时间，就是寻找合适的货源，他相中了一条皮带，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砍价，才用五十块钱买到手。出来卖的时候遇到了困难，他只拿着一条皮带去推销，别人总觉得他是骗子，所以他找了一家店，免费帮人家卖货，只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可以在店里寄卖那条皮带，最后，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冤大头，成功卖了出去。

穆小略沾沾自喜，虽然碰了壁，但结果是好的。他觉得自己这个案例完全可以放到教科书里，甚至还可以回去和朋友们吹牛。

也不知道沈杞顺不顺利，穆小略心想，他打从心底里觉得沈杞做不了生意，所以并没有用这一百五再去进货。

穆小略的跟拍导演接到老郑那边的电话，说了几句，问穆小略：“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要去汇合吗？”

穆小略点头：“在原来的餐厅吗？”

跟拍导演迟疑了一下，道：“沈杞那边有点不方便。”

“哦，”穆小略没多想，“那我们去找她就好了。”

穆小略跟着跟拍导演走，越往前人越多，走了西街时，还看到了层层叠叠的人，他们以某个点为圆心，围成一圈圈的。甚至还有好多人站在椅子上往里看。

“谁啊？这么大排面？网红吗？”他皱眉，有点不喜欢现在的环境。

而且人多嘈杂，他说话都要大声喊：“导演，咱们可以绕道走吗？人太多了！”

“什么？"跟拍导演没听到。”

“我说，绕道走，去找沈杞他们！”

跟拍导演揉揉耳朵，看了看手机，而后确定道：“不用了！沈杞就在里面！”

这回轮到穆小略耳朵暂时性失灵了：“什么？”

跟拍导演运足了气，大声道：“阿杞就在里面！”老郑发消息过来说，他们就在西街人最多的地方，刚好现在这个地点跟老郑发过来的点完全重合。

穆小略想说：风大，他听不太清楚，但事实就是，他听到了。

阿杞在里面？！她究竟做什么了？怎么这么多人？

等他好不容易挤进人群，背后的衣服被热汗淌湿时，终于知道了答案。

而且，他还看到了两个熟人。

“Lisa，陆哥，你们怎么在这儿？”

沈杞替他们回答：“刚好经过。”她看到这两人的时候也吃了一惊，不过Lisa说，他们见到她在这更诧异。

周围女生大都看过《新欢旧爱》，知道沈杞和穆小略两人的约，有人起哄道：“穆小略，我觉得你比不过我们杞姐。”

穆小略的心早就慌了。这么多人围着一个沈杞，可想而知，收入肯定不差，就是不知道每个人都给她贡献了多少。

沈杞申明：“我可是按照咱们的规则来的。”

他们制定的规则是，通过劳动或者商品买卖进行交易。

她指向小凳子：“我给别人做发型，付出了劳动，还卖了一个东西。”

穆小略吞吞吐吐道：“我就卖了一个东西。”

“哎呀，你们别说了，直接亮出手机屏幕吧。”心急的围观群众三三两两嚷嚷道。

沈杞其实也不知道她自己挣了多少，刚才忙得没有机会看。

她打开手机，看到里面的数字，张目结舌。

这……

那头，跟拍导演已经喊口令了：“三！二！一！请亮屏幕！”

两人的屏幕同时出现在镜头里。

围观群众有的捂住嘴巴，有的瞪大眼：“这么多？！”

穆小略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探头往沈杞那里望去，而后惊呼：“不可能！你作弊！”

沈杞手机屏幕上的数字，竟然是11568！

用五十块挣到了一万多块，这多少倍的利润了！

沈杞本来是有点不好意思的，但是一听到穆小略这话，她顿时拳头in了，空口白舌捏造她作弊，她生平最讨厌别人污蔑她！不好意思个鬼，这钱是她堂堂正正挣来的，就是要卷输穆小略！

“怎么？不服气？”沈杞指着镜头，“去看回放吧，每一块钱都是我自己挣来的！”

穆小略也意识到自己出言不妥，嗫嚅道：“不是……我就是……就是奇怪怎么可能这么多？”

沈杞递出手机：“翻吧，一个个翻。”反正她没做过亏心事，不虚。

穆小略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过手机，低头查看起来。

【怎么了？穆小略愿不服输？】

【呵，男人】

【都说仁者见仁，什么心思的人就见到什么，穆小略刚才第一反应是沈杞作弊，其实他心里也想过作弊吧】

【这些钱都是我们阿杞一根头发一根头发编出来的，用的是那双白皙修长的纤纤玉手，他怎么可以那样说？！】

围观群众也很不忿，岑蜜儿更是给穆小略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小声嘀咕：“玩不起就不要玩。”

穆小略听到了，差点咬碎了牙龈，这事主要是面子上过不去。

他挣钱竟然比不过一个女人?！要是这事被他爸知道，不，他爸现在极有可能已经知道了，所以他更要找出其中有没有什么破绽。

忽然，他手指一顿。

“这一万块是怎么回事？”他就说，就算沈杞手快，也不能快到这个地步。

沈杞一看，从容道：“我买了一支桃木簪，别人一万块买走了。”她也没想过麦子会这么给力。但说实话，那支簪子值这个价，麦子不亏。

【哇哦，是麦子吧？】

【一支簪子一万块，富婆，包养我吧】

【麦子真的人美心善钱多，请问她还缺腿部挂件吗？】

穆小略不信，“你没讹人家？”

有围观女生忍不住说话了：“我刚才还看到你用花言巧语卖皮带给一个阿姨，那你有没有讹人家？”

穆小略一噎。

大伙儿哄堂大笑。

有些话沈杞不适合说，但别人说起来就不用顾忌了。

沈杞出声道：“你要不信，咱们就去找买主问个清楚。”

岑蜜儿又神补刀：“真磨叽。”

穆小略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最后他将手机还给沈杞，挤出一个笑：“不用了。”

“其实，”他补充道，“我想着让你，没有尽全力，现在就算我输了吧。”

沈杞皱眉：“我请你让我了？我叫你让我了？我胁迫你让我了？”

穆小略说不出话来。

沈杞摊手：“我什么都没做，你自己先轻视敌人，特别是，轻视女人。”

“你判断错误也没什么，说一句输了，别说我，就算是其他人，也会觉得你认服输，有风度，可你千不该万不该，说了最后一句话，什么叫算你输了，这个算，搞得你多委屈似的。”

【爽！】

【就该这样，不发威当老娘是小猫哦】

【输不起就不要答应，现在那副绿茶样给谁看】

【根源就是他太自大，看不起女生呗，总有那么一些男人，思想还没开化似的，这瞧不起女人，那瞧不起女人，合着他们不是从女人肚子里出来的】

穆小略面色铁青，他胸中有一股气，上不来下不去，最后只能憋闷道：“我输了，行了吧。”

沈杞摇摇头，没意思。

不过，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别忘了明天的事。”虽然穆小略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赖账，但补他一刀还是很爽的。

沈杞不想再和穆小略争吵，简直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和周围的女生聊聊天，听到女孩子好听的笑声，她不知多开心。

她走到小凳子边上，朝旁边招招手：“轮到谁了？”还有挺多女生排队，她多做几个好看的造型，让女生们开心吧。

穆小略是后悔都没处说去，谁让他自己那样想，这会看周围人，都觉得他们在笑话他，根本待不下去，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什么时候走的沈杞也不知道，她随意抬眼一看，却发现Lisa和陆盛没走。

“你们怎么还在？”

Lisa走过来：“陪你一起回去。”

沈杞苦恼：“我不知道还要多久。”

“没事，慢慢来。”

可不一会儿，跟拍导演为难地走过来：“阿杞，已经很晚了，咱们该回去了。”

不少女生听到这话，脸上都露出失望的表情。沈杞已经尽快加快速度，可就算这样，也没办法给每个女生都做造型。

导演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摊摊手：“没办法。”

沈杞也知道，要是她执意留下来，也只是为难导演。

她想了想，把岑蜜儿拉到小摊后面，说了几句话，岑蜜儿点头如捣蒜，脸上满是笑脸。

接着，沈杞又和节目组的人说了几句话，再走出来，扬起笑脸和后面的女生商量道：“今天也晚啦，晚回去路上有可能不安全，这样可以吗？我请蜜儿帮我建了一个群，咱们后面没轮到的女生，先加这个群，等我录完节目，我还来这里给入群的大家做造型。”

女生们也都理解，还反过来安慰沈杞：“杞姐，没关系，来日方长。”

沈杞笑道：“对，所以你们到时候可别忘了我。”

女生们异口同声。

“那不能！”

“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

沈杞大幅度地扬了扬手，高声道：“我请节目组的人帮我们拍张大合照！大家都过来呀！”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值得记录下来。

周围的女生果然很高兴，能留到这个时间点的，都是真爱。

沈杞让做了造型的女生们站在前排，身高矮一点的站在中间，再高一点的站在最后，她和岑蜜儿站在旁边。

“杞姐，你站中间呗。”

沈杞摆摆手：“我今天不够美，等我做好了造型再站中间。”

女生们发出善意的笑声。

除了摄影师，节目组的人也站过来了，沈杞又过去拉Lisa和陆盛，开玩笑道：“给我一个面子？我都跟她们说了，咱们玩得好，我知道你们肯定舍不得让我出糗的？”

Lisa当然不会拒绝，沈杞看向陆盛，他今天晚上特安静地站在旁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一看他，他就抬了脚往拍照的地方走去。

嗯，真听话。

沈杞看了看人，差不多了。

哎，陈大姐怎么站在暗处？

沈杞过去拉她拍照，陈大姐连连摇头：“我就不去了，你们都这么好看。”她羡慕地望了一眼那边热闹的人群。她穿得这么寒碜，怎么好意思和她们穿得这么好看精致的人站在一起呢？

沈杞眨了一下眼睛，软声道：“大姐，来嘛，你也很好看。”努力勤奋的人哪里会难看？

她允许大姐进来卖发包，也是看在这位大姐老实的面相上，起码不是坏人，这点眼力她还是有的。后来聊得多了，也看到这位大姐做事手脚利落，她更加觉得这位陈大姐踏实肯干。

几个女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一起过来劝人。

陈大姐脸上通红，扯了扯衣角，十分不好意思。

沈杞见状，将人带到小凳子上，“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来，我给您盘个发，保证您最好看！”

陈大姐：“这……这……”

又有女生从包包里拿出一支口红和一个新的小刷子：“大姐，您要是不嫌弃，我给您涂一下口红，相信我，这个色号很显气色的。”

陈大姐手足无措，头一次嫌弃自己嘴笨，只能任由几个女生帮她捣腾。

【呜呜呜，好暖，女孩子真是太可爱了】

【其实我很不理解许多媒体将塑料这个词安在女生身上，因为很多女生的友谊有很真，塑料这个词应该不分性别，针对的是虚假的感情】

【暴言，女孩子是这个世界最美好的存在】

【我身边也有一个这样的阿姨，她年轻时好漂亮，可是这些年因为操持家务，成了别人口中的“黄脸婆”，最可恶的是，她的丈夫也这样叫，真是气人】

【摸摸前面的姐妹，不要气，气一下乳腺增生，笑一步保命平安，你下次遇到那个阿姨，真诚地赞美她一句好啦】

【对对对，要开心鸭！】

不一会儿，沈杞道：“好了。”

她找来镜子，放到陈大姐面前：“您看，真的特别好看！”

陈大姐望着镜子，不敢相信这上面的人是自己，她的头发松松散散地盘在脑后，鬓角两边分别有一缕到下巴的碎发，衬得她的颧骨都没那么高，眉毛加深了，嘴上也红了，不再像是整天没睡好觉的样子。

她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也被人称赞过是十里八乡最好看的姑娘，可离开家乡出来打工还债，然后又是结婚，她好久都没捯饬过自己了。

陈大姐张了张嘴，忍住鼻尖的酸涩，笑道：“谢谢你们！”这么开心的时刻，她不能扫大家的兴。

岑蜜儿帮忙安排好拍照的站位，走过来打趣道：“可不，杞姐偏心！”

女生们嘻嘻哈哈地回到原来的位置，沈杞挽住陈大姐的胳膊，在边上站好。

她的左边是笑得开怀的岑蜜儿，右边是腼腆弯唇的陈大姐，后面是Lisa和陆盛，都是她的朋友。

因为沈杞还在拍，所以直播还没停，今晚可以说是开播以来播得最晚的一天，但收看率并没有下跌，弹幕不断刷过类似的话语。

【想魂穿现场】

【我后悔了，我应该坐飞机去现场的】

【羡慕，我也想和杞姐合影】

摄影师调整好角度，朗声道：“来来来！跟我说，茄子！”

众人齐喊：“茄子！”嘹亮的声音传到了隔壁街。

有点凌乱的背景，服装发型毫无规律的人们露出一样开怀的笑容，时间定格在这一秒，留下了这样一张充满瑕疵但却又完美的大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