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没叹气,只是跟五条悟讲道理,慢条斯理地讲道理:“他们以为你真的会那么干,悟。”
五条悟说:“怎么干?”
夏油杰:“把老橘子变成橘子汁。”
家入硝子:“我们一般称这为死亡威胁。”
“哈——”五条悟说,“他们做得可比我过分多了。”
是这样没错,夏油杰想,悟甚至是守序阵营的,虽按照无人性的神子方向培养,一举一动却符合守护的规范。
他想未来的悟曾说过自己是对方善恶的指标,夏油杰却认为并非如此。
‘悟比自己要善良得多。’
他曾跟五条悟当面说过这句话。
记忆不由自主地回溯,如胶片一般,向前、向前,定格在五条悟皱巴巴成一团,甚至看不出帅气模样的脸上。
他像是听见了什么怪话,打了个寒颤,又因与他的底层逻辑相违背,而露出一张写着“完全不可能”的嫌弃脸。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甚至还像驱赶苍蝇一样地挥手,“可不要把善良这种词放我身上,明显是满口正论的杰更适合这样恶心的形容词吧。”他信心满满地说,“老子超讨厌正论的。”
“哈——”面对他的模样,夏油杰只能露出有点无奈的笑容了,五条悟并不知道,他们所在聊的,对杰来说到底是多正经的事儿,或许夹杂着一些自我探索、检讨的成分在,却被五条悟,怎么说呢,以轻松而理所当然的语气给肯定了、称赞了。
依靠在硬木椅背上的家入硝子看似慢腾腾地翻阅时尚杂志,实际却竖起耳朵,他们当时正罕见地聚集在高专年久失修的教室内。
她嗅到了一些沉重的成分在,好吧,杰隔三差五就这样,果然是天生的敏感人。
夏油杰说:“不,如果我在悟的状态下,不可能做到更好。”他垂眸想,悟身上是有点神性的,且是善神的神性。
人于他而言是蝼蚁是绿叶是鲜花,为何没有选择踩踏,而是精心呵护呢。
他没有一次选择主动伤害。
如果是自己呢?
杰垂下眼眸。
大概会将破坏理想花园的害虫、腐败的花,轻飘飘地修剪掉吧。
至于在咔嚓一声剪断花茎,铲断蠕虫扭曲身躯的瞬间是否会产生片刻的怜悯与颤动,那并不是他会考虑的事。
他源自天性的自我内耗包括了放大自身性格中的恶劣之处,而只看五条悟身上理想的一面。
自己在伤人时产生的自我谴责与内疚,与五条悟近乎空白的,除了少数情感单箭头以外谁都不在意的淡漠,不是夏油杰会考虑的。
他甚至认为,那是优点。
“哈?”同样是一声,夏油杰是下降的平调,五条悟则是莫大的疑惑了,他跟夏油杰说,“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杰,是不是凉面吃多了。”
“你是笨蛋吗?”家入硝子以轻松而雀跃的语气为产生沟通壁垒的两个人搭建桥梁,“杰的意思是,以你家里人对你的溺爱程度与你深闺大少爷的成长模式,竟然会忍耐老橘子对你吆五喝六简直不可思议。”她鞭辟入里,甚至作了个精妙的比喻,“如果是禅院直哉在跟你一样的环境下长大,一定会二话不说干掉所有忤逆他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