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明雀却觉得今年的雪来势汹汹,比往年都要不留情面。
跑到公车站这么一百米的功夫裤脚就全湿了。
她挤在人群里盯着一辆辆公车来了又去。
回家的公车到了,明雀背着包闷头往前顶,像热狗中间那根香肠似的被夹着上了车。
好巧不巧有个人匆匆下车,她眼疾脚快坐了下去。
坐下的瞬间她整个人都放松了大半,长长舒了口气。
明雀弯腰,捏着酸痛的脚腕。
就在这时,临关车门又挤上来一个妇女。
她抬头一眼就看见了对方裹着羽绒服隆起的腹部,不顾疲惫立刻弹站起来。
明雀向孕妇招手,“您坐我这里。”
“地上好多水,有点滑,您脚下当心点。”
一车都是累死累活的上班族,坐着的人没一个有让座欲望的,都低着头装看不见。
孕妇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环境,没想到会有人这么不加犹豫的让出座位,这姑娘的圆眼又黑又亮,镜片都压不住她眼眸里的甘甜。
这样漂亮的一张脸落在孕妇眼里,就像在闷塞的公车里呼吸了一口薄荷清香的空气,她脸上挂起几分动容,“谢谢,谢谢。”
明雀摇摇头,笑了下:“没事,我不远。”
其实不是。
摇摇晃晃地站着,明雀承受着身体的疲惫同时享受着心理的助人满足感。
过了几站,公车行驶到途中突然骤然失控,猛地停在路中。
车内尖叫声响起的时候,明雀还不忘克服往前的惯性伸手去保护坐着的孕妇。
在公司当了一天牛马结果又被男朋友绿,暴雪天坐的公交车还莫名其妙地坏在了半路。
“……”
这次是真无语了。
…………
公车部分功能失修损坏,幸好车上乘客没有受伤,司机等待维修队来拖车,所有乘客被迫疏散下车各找出路。
雪下得更大了。
风带着雪茬打在脸上刺着疼,明雀脸蛋被冻得僵疼,踩着积雪缓慢地往前迈步。
当初毕业一个人跑到滨阳来独立生活,这两年里遇到多少困难都没觉得累没觉得苦。
但不知怎的此刻她在这大雪里,真的有些走不动了。
就在这时,一股香味从前方飘来,前面似乎是有火锅店。
明雀抬头望向前面,饥饿感如三峡大坝泄洪那刻般地动山摇地扑来。
上午做了半天报告,因为被
卡进度让领导数落半天,中午饭没来得及吃就跟着连听了一下午没营养的会,下了班立刻跑到这里捉奸。
她一天都没吃饭。
雪点子不断拍打着脸,闻着这股香味,明雀就像看见了望梅止渴的源泉。
一股劲走到店门口,隔着玻璃里面满满两行人在等位。
可周围没有别的更好更便宜的餐饮店了,她只得推开火锅店的大门。
带着香味的热气袭来——她的镜片再次白了一大片。
人在不指定的场所偶然闻到某种味道时会开启对某个特定时间段,或者是对某个人的记忆。
这种现象叫做普鲁斯特效应。
在寒霜刺骨的雪天里忽然闻到了这股火锅的味道,让明雀冷不丁想起一个人。
想起一个淡忘许久的人。
全身在一瞬间仿佛被什么击中了,酥麻,僵硬。
她说不上来,怪怪的。
就这样雾着眼镜拿了等号条,她摸索一个边角位置坐下,闻着香味,更多挥散不掉的回忆在脑海里逐一浮现。
像潜伏在海面下的礁石,一退潮,那些画面全都冒了出来。
明雀捂着饿得乱叫的肚子,靠在一边墙上蹙眉假寐。
不知道为什么偏偏今天又想起初恋来,真是饿昏了头。
对方怕不是已经不记得她是谁了。
或者是隐约记得有个胆敢甩了他的前任,憋着等哪天见到再算账。
明雀盯着店里缭绕的火锅雾气,郁闷腹诽:这种时候就别再酸唧唧地想前任了吧。
没出息。
天气恶劣,小店里却人满为患。
等了快一个小时的号,明雀饿得头晕目眩,这时候服务生叫到她前面一个号,结果对方是对情侣,不愿意分开坐。
顺延就叫了到她,服务生问:“女士是这样的,那边空出来一个夹中的位置,您看可以吗?”
明雀饿得恨不得抱起牛来生啃,使劲点头。
服务生引导她往里面走,旋转火锅座位之间近得胳膊相蹭,香气缭绕。
一步步往店里面走,明雀回顾了这一天的经历,上班的时候被组长数落,被另一个流程的小领导卡进度,好不容易下班了又发现男友出轨,坐个公车还能坏在半路。
为了借钱给男友“救急”,她现在每天吃饭都要数着钱将就着果腹。
结果对方却拿着她的血汗钱去快活。
明雀鼻尖发酸,莫名委屈。
今天绝对是她二十四年人生里最倒霉的一天。
已经不会有再糟糕的事发生了。
明雀拉开椅子,刚要坐下。
一偏头,正对上男人漆黑的眼睛。
刹那,周遭空气都仿佛凝固住——
世界安静了。
娄与征穿着修身的黑色高领毛衣,捏着杯口的手白皙又漂亮,微微侧着头,睨着她的眼神透着冷。
有时候话不能说得太早。
糟糕就糟糕在,偏偏这个时候碰到了大学被自己甩了的富三代前任。
……靠。
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