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后悔,也不能后悔。
“如果是他的话……”波本握紧曾经属于蒙特斯的手柄,唇角惯性勾起的笑容带着一丝苦意。
如果是蒙特斯的话——
“你不高兴吗?”
波本倏然扭头,动作快到颈骨发出了抗议的声音,被他盯着的人依旧是无动于衷的温顺,专注望过来的目光像是注视着全世界——这么说也没错。
对此时的少年而言,他确实是对方的全世界了。
波本捏了捏眉心。
最近太累了吗?这几天一共睡了多久来着,四小时?还是三个?
51.
“稍微收敛一点怎么样?再这样下去,朗姆快要找你麻烦了哦。”三个月前,某次见到贝尔摩德的时候,金发女人状似好心地提醒道,“虽然能力不怎样,却也是组织重要的财产呢,一个两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但是一个月三死一残还是有点过分啊。”
波本晃了晃酒杯,嗤笑一声:“那种家伙留着也只会变成坏事的蛀虫,我提前处理掉反而是帮忙才对。”
“啊啦,你心情不太好哦,是因为蒙特斯死掉的缘故吗?”贝尔摩德指间有一下没一下轻点杯沿,姿态慵懒,抬眸望过来时仿佛别有深意,“夺回库拉索那次,他‘听说’你也在卧底名单上,可是很着急地找过来了呢,你们的关系看来应该相当不错,不过他在那之后就死了,真可惜。”
“啊,他很合我胃口。”波本抿了一口酒液,神情淡漠,“虽然很可惜,但是死掉就没办法了,归根结底也只能怪他能力不足。”
“真冷漠呢,波本,四年的相处也没能融化你心里的坚冰。”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最清楚不过了吗?”
“说的也是。”贝尔摩德轻轻揭过这个话题,转而道,“好久没听你提起自己的‘恋情’了哦,最近感情还顺利吗?”
波本盯着杯中微微摇晃的冰球,半晌才勾起笑容:“……不劳费心。”
52.
将少年放回卧室的箱子中时,对方紧张地握着他的手,一整天来第一次主动开口,重复地叫他的名字:“透、透……”
“别怕,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保证。”波本低头吻了吻少年的指尖,然后不容拒绝地松开手,“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会永远陪着你,再也不会分开。”
“我不在的时候每天有人送来食物,但是不允许和她接触,你也不想见到除我以外的人,对吗?当然,不吃东西也是不可以的,不要犯相同的错误。”
“做个乖孩子,好吗?”
狭长箱子里的少年在他每一个问句后都会点头,波本将手伸过去,感受到少年温软的脸颊轻轻蹭着掌心,他说:“给你取个名字吧,早就应该给你取个名字的。”
“Akira——我觉得很适合你。”
这个名字在日语中是光明的意思,然而被赋予了这样名字的人却无法生活在光下,波本不在的时候,Akira只有呆在密闭狭小的黑暗环境中才会有安全感。
这也是为什么Akira已经不会反抗,还要继续被放在那个箱子里的原因。
波本将盖子合上,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将那一瞬间的软弱彻底抛开。
再也离不开黑暗的人,是另一个人的光。
——下方是第一结局的if,可以理解为最可能发生的te——
【波本是个信守承诺的人,说好的最后一次,那也的确是最后一次。】
琴酒笑容阴鸷而疯狂,枪□□出的子弹穿透波本胸膛的一刻,公安行动小组的人也终于找到这里。
诸伏景光冲到近前,波本听到对方大喊着医疗,手掌按压在伤口上止血,死亡的预感从未如此清晰。
他就要死了,可有人还等他回去。
肺叶被贯穿,血液涌上气管从口中溢出,波本蠕动嘴唇,无声开口。
‘世田谷6丁目27-17。’
带他走吧,从光里来的人终于还是要回到光明中去。
如果是那个人、如果是【Zero】的话,一定可以让他再回到原来的样子。
结果直到最后,自己也还是在从虚假之物中妄求真实。
蒙特斯也好,Akira也罢。
真是可笑呢……安室透。
波本自嘲地扯扯嘴角,闭上眼睛,放任意识沉没于死亡的虚无。
——END · Ⅰ——
53.
“……找到了。”
那是一栋二层洋房,门前的牌子上写有‘石川’的姓氏,看上去和其他房子没有任何差别。
在周围邻居的认知中,这家主人大概是在十天前搬来的,之所以说是大概,是因为从没人见过有谁出入,但晚上里面偶尔会亮起灯光。
窗帘不管白天黑夜都是拉上的,外面看不见里边的景象,好奇心旺盛想象力丰富的小孩们觉得里面住着吸血鬼,有几个大胆的溜进去玩过探险,不过只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没能进到房子里,也没有见到里面有人出来。
有些奇怪的情况没有引起大人们注意,日本人、尤其是东京人在待人方面是比较冷淡的,讨厌别人探知自己的隐私,因而也不会去探究别人,如果对方不主动和自己打交道,他们自然不会特意去关照一个新搬来的怪人。
柯南四处打听了一圈,终于确定了这栋房子就是他们要找到目标。
安室透决定反水组织,和公安(准确来说是诸伏景光)交涉已经近两个月了,因为公安与FBI有所合作,再加上柯南附近总是会发生的意外,赤井秀一和对方少不了打过几次交道,他本身就对安室透突的弃暗投明感到奇怪,因而刻意留心,又加上机缘巧合,这才发现对方行程有异。
只是安室透太过谨慎,反侦察能力高超,又碍于他们都合作关系不好明面动作,因而至今没能一窥究竟。
这次能找到这里,也同样是机缘巧合,前几天柯南遇到的画家自杀案件中,死者最新一幅作品里出现了安室透的身影,虽然有一定程度的夸张和虚构,但毕竟是那么特殊的配色,在人类基因学里,深肤浅发的概率无异于一次抽中上亿大奖。
去还是不去,对柯南来说甚至算不上一个选择题。
“很好。”松田阵平抱着胳膊,“所以接下来我要带着一个法律上没有行为能力的七岁小鬼非法侵入私人住宅,谁会想到我们两个里你才是主犯?我甚至连受害者真实身份是什么都不清楚。”
安室透他是认识的,咖啡店员、毛利小五郎大弟子,中间消失过一段时间又在两个月前重新出现,对谁都是一副温柔好男人的样子,虽然知道对方一定有问题,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伪装足够到位,而且他已经答应过诸伏景光不要继续深究下去,于是也不了了之。
柯南干笑:“啊哈哈……所以只要不被发现就好了!”
“你小子很懂行嘛,绝对是个惯犯。”松田阵平拳头在他头顶上砸了一下,露出死鱼眼,“算了,看在景光那家伙的份上暂时放过你,被发现的话就让他头疼去吧。”
柯南顶着可爱笑脸,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眼看收网在即,他这么积极跑来这里其实还有别的目的,事实上,他觉得这次的行动或许可以解答他们一直以来的一个疑问——安室透为什么突然背叛组织。
越是了解安室透,柯南越想不明白。
如果抛开情报屋的一面,安室透平日的表现其实比社会上大多数人要好得多,他不缺少道德和人性,也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反社会,咖啡店员并不是凭空捏造,应该是对方某一性格的极端化产物,所以才那么真实生动。
但是安室透的底色是冷漠和疏远的,他极度自我,完美主义,又太聪明,对人心看得过于通透,这样的人不算少见,他们大多活跃在各行各业的顶尖人才,而安室透和他们大多数人的区别在于,他无法与人性和解。
对安室透来说,不发自内心的善意比直接袒露的恶念更加难以忍受,他想在灰色的世界里寻找纯粹的白,最后的结果只会是失败,所以他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在黑色的世界里生存至今。
这样一个人选择弃暗投明?为什么,是什么让他做出这样的选择?柯南的好奇心始终蠢蠢欲动。
不管是公安还是FBI都在为之后的行动着手商(zheng)定(chao)计策,而柯南就算恢复真身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高中生,他的特长在破案而不是打击犯罪,于是就到了这里,带着诸伏景光特意为他请来的外援一位,来调查‘安室透反水之谜’。
“松田警官,我们走吧!”
松田阵平随意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以作回应,也不知道这位头脑聪明的大侦探什么时候才会发现——他被大人们支开这件事。
54.
即使是白天,这栋房子的内部也是漆黑的,遮光效果一流的窗帘严丝合缝地贴在窗户上,松田阵平三两下撬开门,和柯南一前一后走进来,门一关就彻底成了睁眼瞎。
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先后亮起来,松田阵平简单观察了一下内部构造,若有所思:“说不定住在这里的真的是一位吸血鬼呢,不知道对方喜不喜欢小孩子的血。”
柯南举着手机:……
有点紧张感啊岂可修!都说被发现了负全责的人是你,想上明天的午间新闻吗松田警官!?
松田阵平把手机平放,光线从下往上打在脸上,柯南这才发现这家伙竟然还戴着墨镜,幼稚的男人压低声音,刻意营造出恐怖的氛围:“像不像灵异故事的开头?好奇心旺盛的主人公,闯入了恶鬼栖息的住宅,踏进黑暗的一刻,注视着他们的未知存在露出了可怖笑容,又来了……送上门的自助餐。”
他仪式感十足地讲故事的时候,柯南已经踮着脚打开了玄关的灯,恐怖氛围顿时消失无踪。
松田阵平终于正经起来——虽然还是无精打采很靠不住的样子——他收起信号检测设备,“别离我太远,先从客厅开始吧。”
55.
房子里的装修没有什么特色,但是很干净,带点个人特色的东西就是占满一整个房间的游戏机、游戏卡带、DVD,完全想不出这竟然会是安室透的喜好。松田阵平看着成对的马克杯,和旁边的小学生对视一眼,陷入了沉默。
“如果不是上一位租客的遗留物,那就只剩下一个解释了。”松田阵平神情凝重。
柯南:“……我们可能找错地方了。”
松田阵平没理他,继续说出自己的判断:“洗漱用具都是新的,牙刷和毛巾都有使用过的痕迹,这里最近有人居住过,而且是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安室透,另一个应该是他的女朋友……啊,好像只有男性用品,所以是男朋友也说不定。”
柯南:……
“为什么一定是恋人啊?”
“这不很明显是一对吗?”松田阵平转动并排的两个杯子,让它们把手朝外,上面的图案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然后他想了想,“这么武断不太好,如果是很好的朋友的话确实也不是不可能。”
“……不管哪一种都很糟糕谢谢。”柯南无力地撑起半月眼。
放在安室透身上,恋人或者好朋友哪个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原因还是之前那些,对方这种人,要想走进他的心里难度可不是一般的高,或者说,能达到安室透标准的人基本就不存在,更别提还要受得了他的性格,极度的控制欲是极度不安的体现,而两者叠加的效果……
要柯南来说,能和安室透恋爱或者做朋友的人,多少都要有点精神病态,不说要把对方当成全世界吧,至少也要爱他超过自己才行,而且还要从一开始就到这种程度,因为安室透根本不会给对方和自己加深感情的机会。
松田阵平有些好奇:“安室透到底是个多糟糕的混蛋,竟然连朋友都交不到?”
如果按咖啡店员的人设,别说交朋友了,当个海王都绰绰有余。
柯南干笑:“与其说是交不到朋友,不如说他不愿意将就吧,因为心理预期太高,很少有达到标准的人。”
松田阵平‘哦’了一声:“所以还是交不到,真惨。”
即使知道这里可能有第二个人居住,他们也没有多紧张。
两人进来时弄出的响动再迟顿不至于发现不了,要有什么意外也早就已经发生了。
不过也说不准对方什么时候就会回来,因此他们稍稍加快了进度,很快来到二楼的主卧里。
第一眼看到的是门对面墙底摆放的狭长箱子,足够一个一米八的男人躺进去的程度,外表是黑色的,材质不明,但看起来并不厚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柯南开门的时候好像看到它晃了一下。
唯物主义的大侦探咽了下口水,一个名词浮现在脑海里,很快被他一脸黑线地否决。
世界上根本没有吸血鬼!
&nbs p;松田阵平弯下腰,凑到他耳边轻轻开口:“你听到了吗?”
柯南:“……什么?”
“呼吸声。”松田阵平微微眯起眼睛,道,“在那个箱子里。”
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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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面的确是一个人。
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少年,身体陷在柔软的填充物中,看不到脸,他的手臂抱住屈起在身前的膝盖,尽可能把自己缩小,又瑟缩着往箱子深处躲避,从肢体动作和身体的颤抖不难判断出他是在恐惧——
光?
柯南也被意料之外的发展惊到了,他眼神一变,快步跑上前去,试图和里面的人交流。
少年对普通的语句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松田阵平眉头皱的死紧,用这辈子都没想过的温柔语气开口:“你认识安室透吗,我们是安室透的朋友。”
柯南忍不住侧目了一下,不过他很快顾不上这些,因为箱子里的少年对这句话、或者里面的某个名字做出了回应,对方像是许久没有说话一样,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吐字:“透、不……允许……”
不允许什么?
打开箱子?还是和别人说话?
柯南注意到松田阵平用力握紧的拳头上浮现出青筋,然而对方的声音却称得上柔和,“是安室透让我来的,他拜托我把你带去他那边,安室透太忙了,不能亲自过来。你想见安室透吗?”
“透……想、很……”
“我带你去见他好不好?一会可能会有点摇晃,别怕,你放心呆在里面,或者睡一觉。”对方身体颤抖的情况缓和了一点,松田阵平继续道,“我是松田阵平,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Aki——Akira……”
57.
“非法拘禁罪,精神操控——没有这个罪名,但是受害者完全丧失自我意识,已经构成精神伤害罪名,啊、还有猥亵未成年人,就算已经成年也是强.奸,这种家伙——”松田阵平咬牙道,“别告诉我,你没准备逮捕他。”
“相信我,他的罪名不止这些,但是确实,我不能逮捕他,我们还需要他。”
诸伏景光很理解他的心情,但有时候法律的确不能一视同仁,安室透有一百种办法从他们都追捕下逃之夭夭,更何况他们还和对方达成了合作,合作条件就包括不与追究对方之前的一切罪行,但不包括安室透从组织脱离后,如果那时对方再实施犯罪,警方才能以对待罪犯到方式进行拘捕。
松田阵平也明白这是取舍,但是明白却不代表可以欣然接受,他重重咋舌,离开前留下一句:“警告那家伙别出现在我面前,不然就等着被我揍进地狱吧!”
“……诸伏先生,离行动前的最后一次作战会议还有十五分钟。”
“麻烦你提醒我了,风见,现在就走吧。”
诸伏景光苦笑一下,听到身后风见裕也迟疑的声音:“松田刑事带回来的人是那个组织的干部,这件事,您不告诉他吗?”
“没必要,不管受害者是何种身份,安室的行为都是客观发生了的,罪犯也有人权,即使被判处剥夺政治权利之后也有人身权,对吧?”不能因为犯罪对象是罪犯就忽视了事件的本质啊。
诸伏景光摇摇头,对下属开了个玩笑:“走吧,升职加薪就在此一举了哦。”
在见到Akira的时候,诸伏景光是有些恍惚的,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蒙特斯的时候,以及后来每次任务上的合作,对方的样貌几乎没有变化,气质却截然不同了。
那副瑟缩的、无害的、白纸一般的样子,无端令人感到荒谬。
他知道安室透和蒙特斯搭档了,波本曾向他请教过厨艺,理由是自己的手艺被某人嫌弃,所以来被对方大夸特夸的苏格兰这里进修——蒙特斯的确吃过他做的东西,但只是一块三明治而已,所以那时的他没往对方身上去想。
“诸伏先生。”风见裕也的声音将他的思绪从远方拉回,“您之前吩咐让我去做的DNA鉴定,结果出来了。”
“基因位点完全一致,是一个人……”风见裕也顿了一下,“他就是当时假扮成库拉索、打晕我的那个人。”
“也是四年前假扮成我,让我活下来的人。”诸伏景光低声补充,“安室说一切都是他指使,描述的细节也对的上,但我一直有种感觉,虽然没有依据,但我觉得他在说谎。现在就说得通了。”
“为什么安室突然转变立场,寻求合作,答案也找到了。”
风见裕也没能理解:“什么?”
诸伏景光笑了笑,没有解释,“快走吧,可不能让盟友们等太久啊。”
/> 先进行心理治疗吧,至少等对方恢复一定的自我意识之后,问出他所属的机构,再把人送交回去。
当然在此之前,诸伏景光还要好好道一声谢。
安室。
诸伏景光又回想起那年春末,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中,金色头发的男孩向他伸出手的画面。
从蒙特斯会下意识去救波本这一点来看,其实是两情相悦吧。可从没有人教会那个男孩怎样去爱一个人,所以这份不合时宜的感情最终还是以悲剧结尾了。
58.
[定位成功,正在连接……]
系统上岗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
它在投放时遇到了时空乱流,意外丢失了合约者的灵魂,对方不知道落到了哪个世界,因此只能上报总系统派遣机器一个个搜寻过去,毕竟他们是正规公司。
终于在第1134894个世界中,搜寻机器采集到了对方的灵魂波段,经由总系统通知到了系统这里。
它按照总系统给的坐标定位到合约者所在的世界,原以为会看到一个即将消散的灵魂,但是对方意外地有着健全的身体,看来这个世界里刚好有和对方波段吻合而且刚好失去灵魂的身体,运气很好。
系统连接了自己之前遗落在对方身上的辅助程序,读取完日志后将信息上传回总部,很快处理结果就下来了。
本身是公司这边的失误,未能履行合约内容,所以他们将直接为合约者提供原定的报酬,而因为对方完成了五分之四的任务,他们还会进行一定的补偿,并且不需要继续完成最后五分之一——刚好这部分也与合约内容不符。
系统判定对方此时无法进行正常交流,因此首先为他进行了一下精神恢复——将过去程序中距离的一段数据与此时进行重构,理解成为读档也可以。
59.
“不行,连最基础的交流也无法进行,我们对他的了解只有一个犯人赋予他的名字,这样别说治疗,连生存都只能靠强行输液来维持。”渡边医生对松田阵平摇头,“犯人对他的影响太深了,他的自我意识已经极度微弱,我们几乎无从下手。”
“我希望你们能找到这孩子的熟人,亲人、朋友,或许认识的人也好,或许能有所进帮助。”
松田阵平问:“如果是犯人本人呢?”
“这……要看对方是否配合,病人对他的依赖性和服从性都非常高,如果对方包藏祸心,他只需要简单一句话就可以令病人实行自杀。”
渡边拢了拢档案,道:“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在确保病人生命安全和状态平稳的前提下我们尽量实行治疗,但是情况你也看到了,我的建议是……不要抱太大希望。”
甚至说对方状况没有恶化,其实已经很不错了。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唯一的依赖又不在,这些都是施加在本就脆弱不堪的精神上的压力,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最后一根稻草就会落下。
“……我能见见他吗?”松田阵平握紧拳头,补充道,“箱子也行。”
“可以。”渡边起身为他引路,“病人在光亮的环境下会极度不安,那副箱子因为需要保证透气的缘故,遮光性并不好,所以我们把他安置在昏暗隔音的房间中,这能一定程度上缓和对方紧张的精神,确定情况稳定后,我们会进行下一次接触,尝试和他建立信任关系。”
60.
暗室门打开的时候,里面并不是黑暗一片。
本该严密拉上的窗帘大开,窗户也敞开着,阳光和春日的凉风一同涌进房间里,将箱子竖起的薄盖吹得晃动起来。
黑发少年双手撑在窗沿,听到开门声时回过头去,背光的双眸微微发亮,表情也是平淡和缓的,松田阵平却注意到他身体并不明显的细微颤抖。
他对门口的两人微微一笑:“下午好。”
松田阵平短暂失语后先渡边一步冷静下来,开口道:“……Akira?”
蒙特斯,或者说Akira轻轻回答:“是我。”
被精心打理过的黑发随风摆动着,苍白的皮肤在光下像是要融化一样,他抬手将乱发别到耳后,“这两天麻烦你们了。”
渡边舌头差点打结:“你你……怎么会、这……”
刚才还说‘不要抱太大希望’呢,结果一转眼病人自己恢复了?开什么国际玩笑!
/> Akira说:“和你们聊天很愉快,不过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所以不得不告辞了,医药费之后再结吧。”
松田阵平脑子里问题很多,但是一时理不清头绪,所以先问了最简单的一个:“你去哪?”
“去见透哦!”Akira灿烂笑起来,转身单手撑着窗框,一跃就跳了出去。
“喂!”松田阵平慢了一拍上前,对方就不见了踪影,他也从窗户翻了出去,到处寻找少年的踪迹。
“混蛋,开什么玩笑!”
先不说对方怎么知道安室透的踪迹,受害者赶着去见犯人?
他还以为对方变得正常了呢,结果是换了一种方式不正常!
61.
[系统:你确定要放弃吗?]
[Akira:确定,我放弃报酬,记忆也不用再还给我了,我还有一个补偿,对吗?]
[把安室透的实时位置共享给我,你可以做到的吧?]
[系统:是的,但是任务已经不需要做了。]
[Akira:这不是任务,我只是想让他活下去而已。]
[系统:根据日志,他曾多次致你死亡,后强迫你与他发生性关系,最后在精神层面试图抹消你的存在。但你并不恨他。]
[Akira:显而易见,我爱他。]
[系统:人类的心理疾病中,有些被害者会对于加害者产生情感,被称为——]
[Akira:斯哥德尔摩综合症,我不是。你可以理解为我是要去找死,顺便救一条人命,只是这个人刚好和我有关系而已。]
[系统:你……]
[Akira:是的,没错,我不想活了,如果你想问为什么的话,我的答案是‘因为我不是他的Akira,他不会想见到我’,听起来非常恋爱脑,但我愿意,所以别继续问了,系统,你就像十万个为什么。]
62.
琴酒的尸体倒在尘埃里。
63.
他数不清自己的心脏被射穿过多少次,但从没有哪次像是现在这么轻松。
如果这就是死亡的感觉的话……
“Akira!Aki!”
波本……现在该称呼为安室透了,浅金色短发沾了灰尘和血,脏兮兮黏在脸侧,他第二次喊出自己取的名字,竟然是因为对方快要死了,安室透空白的大脑想不清楚这些是怎么发生的,一切都想在梦里,只有手上烫到几乎灼伤皮肤的血昭示着这里是现实。
残酷的现实。
意识仿佛浮在云端,Akira听到熟悉的声音从极远的地方传来:“不不、别丢下我,拜托……”
然后是乱糟糟的响动,另一个声音说:“蒙特斯!?为什么会在这里——医疗组到哪了?!”
他有点想笑,但不知道自己到底笑出来没有,就像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出想说的话——
“没有别人,Zero也是你,是我以为的你。”这句话曾经以无数种说法解释过,无一例外都没能取信对方,所以他有些不甘心。
意识消散前,他在脑海里说。
[Akira:谢谢了,系统,你来的很及时。]
——END · Ⅱ——
64.
[系统:你忘了关闭程序的最低生命体征自动维持,我对你身上的这段程序只能读取,没有更改权利……请不要迁怒,保持冷静。]
[Akira:……我可以变成植物人吗?]
[系统:仅有肌肉组织和部分内脏受到损伤,大脑功能正常,预计一小时后恢复意识,你也可以现在醒来。]
[Akira:我就是不想醒才这么问的啊!!]
65.
他握住少年没有进行输液的右手,低头将脸颊贴上去,嘴唇几次开合。
“……对不起。”安室透低低开口,“快点醒过来吧,被你逮捕的话、如果是你的话……我不会逃跑的。”
窗帘遮挡住光线,整间病房笼罩在昏暗中,走廊上的灯光在开门时投下一块狭长的光斑,门口的卷发警官礼貌询问:“我能揍你一顿吗,金发混蛋?”
——END · 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