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与丛阳城已经攻破,插上了瑞山军的旗帜,城内将领要么被杀,要么投降。
马汉收拢两地残部,瑞山军人数大涨,但新进的这部分人忠心难测,他也不敢加以重任。
相比起来瑞山营旧部则平步青云,已经爬到副统领位置的吴鸿不提,凡是在攻打过程中表现出色的都被一一提拔。
例如李大郎的弟弟,李三郎死在平川之战中,李二郎当时受了伤,养好之后没听父母劝告退伍,依旧留在了军中,如今也掌管了百人小队。
因为是土生土长的瑞山城人,李二郎官职不高,却备受信任,又因为有一位在王府做事的亲大哥,在马汉面前也能露脸。
此刻,他正带人清理城池。
“都仔细着点,发现可疑人物直接抓起来,万万不可遗漏,切记不可骚扰普通百姓。”李二郎牢记瑞山王的话,瑞山军军纪严明,破城之后绝不肆意扰民。
说完这话,他瞪了一眼其中几个士兵,警告道:“你们以前怎么弄我不管,但既然进了瑞山营,就得守瑞山军的规矩。”
原来那几个是平川人,后期才加入瑞山军,之前颇有几分入城抢掠的心思。
被上首点破,几人忙满口保证:“大人,我们绝不会坏了瑞山军的名声。”
李二郎这才满意:“这就好,王爷与统领都是大方之人,等清点完毕定会论功行赏,你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不可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坏了前程。”
这话一说,果然士气大震。
冯大山论辈分还是李二郎的表哥,但他进瑞山营晚,如今还在表弟的手底下做事情。
但因为这层关系,冯大山便少了其他人的顾忌,低声说道:“大人,这丛阳城破破烂烂的,哪有我们瑞山城半分好,兄弟几个不会因小失大的。”
瑞山拿下鲁源之后,果然对当地进行了一系列的梳理,违法乱纪欺压平民的灵师都没落到好下场,冯大山原以为能接回自己的未婚妻,谁知女子不守其辱已经咬舌自尽。
自此之后,冯大山恨毒了那些欺压百姓的狗灵师,立志要让瑞山军扫边大周,让这世上再无人间惨剧。
等后头瑞山军先后攻下平川、青州和丛阳城,冯大山跟随大军见识多了,才知道他们当初选择去瑞山城是多么的幸运。
在瑞山城的时间久了,他几乎都忘记瑞山城之外的地方,灵师与无灵者之间的天差地别。
“我要是这丛阳城的百姓,肯定早早的杀了守城的官兵,打开城门迎接瑞山军到来,有瑞山王的地方,咱老百姓才能过安稳的日子。”
李二郎拍了拍表哥的肩头,笑着说道:“好了,先干活吧。”
正巧这时候吴鸿带着一队人路过,队伍之中还押送着不少人,看穿戴便知道身份不低。
李二郎眼神一闪,连忙行礼。
等人过去了,冯大山便好奇问道:“那是哪家的人,居然劳动吴副统领亲自押送。”
李二郎并未回答,反倒是说:“上面的事情别打听,快去干活。”
冯大山嘿嘿一笑,连忙继续搜索有无遗漏。
李二郎回头看去,心底也猜测着那些人的身份,死守丛阳城的那几个将领死在朱贺特意准备的好酒好菜之下,城内世家多数投降。
不知是哪家冥顽不灵,城破之后还要跟瑞山王作对。
李二郎不知的是,那些被押送的姜家人此刻也这么想,他们好不容易逃到丛阳,原以为丛阳地处偏远,跟瑞山之间还隔着一个青州,好歹能撑一段时间。
谁知瑞山王的动作这么快,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便将青州连着丛阳城一块儿拿下了。
被围在丛阳城内的时候,姜家人就后悔万分,早知如此当年还不如不逃,乖乖的留在平川境内,虽说瑞山王用法苛刻,对世家很不友好,良田和家财都要送出去一部分,但好歹不至于送了性命。
姜家人原本想着再等等看,若是瑞山王赢了,那他们这次也不必再逃,直接伪装成丛阳城的百姓投降就是;若朝廷赢了,那他们就更加不用担心了。
谁知城破之后,丛阳城其他世家都好好的,却有一队人闯入姜家,将他们上上下下近百人全部关押了起来。
姜家人吓得瑟瑟发抖,愣是想不起自己哪里得罪过瑞山王,难不成瑞山王见他们从平川逃走,心生不满,可朱贺不都好好的?
幸亏被收押后,瑞山军似乎没有直接杀人的意思。
姜家主眼神闪烁,满脸讨好的问道:“大人,听闻瑞山军军纪严明,不知我等犯了什么事儿,还请大人为老夫指一条明路。”
谁知吴鸿只是扫了他一眼,眼底分明带着几分古怪,淡淡说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姜家人心底越发忐忑,暗骂难道是族中哪个不争气的后辈,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很快,姜家人便知道他们到底得罪了谁。
论官职,吴鸿远高于姜元良,但见到这位瑞山王身边冉冉升起的谋臣,吴家人谨慎小心的本性,让吴鸿下意识的戒备,表现的十分尊敬:“姜先生,出发之前王爷有令,抓到姜家人之后都交给姜先生来处置。”
此时姜家主面露震惊,而他身后一中年男子更是尖叫出声:“姜元良!”
吴鸿大致知道一些姜元良与姜家人的恩怨,此时也不想掺和别人的家事,拱手说道:“姜先生,人都已经送到了,那吴某先行告辞。”
姜元良脸色不变,淡淡说道:“劳烦吴副统领了。”
一群姜家人被关押在院中,此刻却远没有在吴鸿手底下乖顺。
姜父怒吼道:“你这个逆子想干什么,快松开我们!”
姜家主却暗道不妙,采取怀柔之术:“元良,当日平川危在旦夕,你父亲也是听那贱人吹多了枕边风,才干出丢下你们母子不管不顾的丑事,没想到阴差阳错,你反倒是在瑞山王面前冒了头,得到大好前程。”
这话一出,那继室和次子脸色惨白,纷纷看向姜父,姜父脸色也是一变,却并未说话。
姜家主继续说道:“今日祖父做主,你可以随意处置他们二人,但是元良,你毕竟是姜家血脉,一人不成众,独木不成林,从今往后,祖父保证定然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
“夫君!”继室凄然喊道,双目垂泪楚楚可怜。
次子也一口一个爹爹,叫得姜父脸色发白,忍不住开口道:“爹……”
“住口!”姜还是老的辣,姜家主自然知道今日无法善了,只有舍弃这母子二人才是最好的选择,再者,姜元良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受到瑞山王青睐,或许这是他们姜家的大好机会。
也有其他姜家人纷纷劝说:“二爷,这婆娘惯来喜欢挑拨离间你们父子关系,苛待原配嫡子,可见不是个好的,你可不要执迷不悟啊。”
一时间继室次子成了众矢之的,浑然忘记他们曾经也这么对待姜元良母子,只因为姜元良是个无灵者,而次子灵师天赋出众,薛贵妃又在宫中失势,薛氏母子无依无靠
他们显然没有发现,高高在上的姜元良喝着茶,冷眼看着他们,似乎在看戏台上的戏子,唱着一曲人间悲欢的滑稽剧。
“太吵了。”姜元良蓦然开口。
姜家人的争执僵在了脸上,就像戴上了滑稽的面具。
姜元良显然并不想在姜家人身上浪费时间,很快,他处置的结果便传到马汉吴鸿的耳中。
马汉一听,倒是笑道:“他倒是识趣。”
吴鸿却与马汉的评价不同,他长长叹了口气,对属下说:“姜元良此人能伸能屈,能忍下这番仇恨,可见所图甚大。”
下属见他评价极高,忍不住问道:“统领,莫非你觉得姜元良能取代陆先生的地位?”
谁都知道赵怀身边最得重用的谋臣是陆远涛,可现在姜元良横空出世,两人之间自然要分辨一个高低上下。
吴鸿摇了摇头,又说:“我瞧着王爷对他很不放心,不然也不会将姜家人送过去。”
“大人的意思是,这些姜家人是王爷的一次试探?”
吴鸿没回答这话,反倒是说:“哎,我原本以为陆先生对世家不满,屡屡劝诫王爷下狠手,如今看来陆先生倒是客气的。”
他原先觉得姜元良见到姜家人,会直接全部杀了解气,毕竟在此之前姜元良可是表现得对姜家人恨之入骨。
谁知姜元良并未动手,反倒是直接将人送往瑞山矿上做工,虽说也毫不留情,但比吴鸿预期的好了许多。
正因为如此,吴鸿更觉得姜元良会快速崛起,也许很快便能跟陆远涛分庭抗礼。
这对他们世家而言可不是好事儿,瑞山王倚重的两位谋臣都对世家不满,潜移默化的影响着王爷的决定。
哎,到底是世家无人,瑞山城那么多世家,如今职位最高的居然还是他这个走武路的!
马汉吴鸿都看得明白,赵怀自然也看得懂,姜家人这般处理,便是姜元良向他表示,自己并非失去理智弑杀之人。
如此,赵怀也微微松了口气,姜元良确实是可用之人,可若他杀心太过,毫无怜悯之心,他用起来也会心惊肉跳,生怕失控。
陆远涛擅长阳谋,因势利导、随情而发,虽说不上君子坦荡荡,但让人放心。
姜元良却擅长阴谋,毒计狠辣、诡计多端,偶尔也会让赵怀心惊肉跳,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失控。
更有甚者,后者的忠诚度也让赵怀无法确定,所以才会做出试探。
用的好了,两人配合之下所向无敌,但若用得不好,姜元良便是一把双刃剑。
想必姜元良也知道赵怀的态度,所以才会略加收敛。
朝廷大军在前,赵怀也不想横生枝节,如此才能万众一心。
随着朝廷大军慢慢逼近,瑞山城这边的动作也越发频繁,朝廷大军旧地征粮之举,也给了瑞山王极好的机会。
在瑞山王的推动下,朝廷不仁之举传遍神州大地,尤其是临近青州丛阳城等地的百姓更是人心惶惶,心知等到朝廷大军抵达,那就会直接收走他们的粮食。
相比起来,瑞山王虽不是正统,可人家的瑞山军军纪严明,丝毫不取,还会收拾那些穷凶极恶的世家,将他们搜刮的民脂民膏分给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