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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过是在上层秘密传播,影响不大。这样隐秘难言的风声,又是怎么跨越重洋,流布至此的?

周凤和尚的确是幕府的顾问,名气颇大的高僧。但私下对弟子宣讲的言论,上国官吏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楠叶西忍越想越怕,嘴角不由抽搐。他到访之前就做足了功课,知道穆国公世子是京中出名的纨绔,号称不可理喻的癫公,所以精心筹备的重点,一直是闫阁老的儿子闫东楼。但现在寥寥几句话,却真是冷水泼头,难以言喻。对方了解得这样的深入细致,可绝不是浅薄无知的货色!

是穆国公世子在扮猪吃老虎,还是上国的情报厉害到了这个地步,就连纨绔子弟都能查知东瀛的底细?

楠叶西忍强行移开目光,去看其余负责接待的官吏。却见小阁老与黄公公以眼观鼻,表情都是一水的漠然沉着。在座的哪一个不是人精?光看一看东瀛使节那种见了活鬼一样的表情,就知道世子所言不虚。私下里议论也就罢了,如今公然面对东瀛狂僧这大逆不道的言论,又怎能不愤君父之慨,表现出义正词严、绝无商量的态度?

当然,黄公公面色虽然沉着,内心却是大喜过望,深感不虚此行。昨天下午飞玄真君清妙帝君万岁爷陛下命他检视朝贡事务,话里话外云山雾罩,虽然照例是阴阳怪气不说人话,但作为皇帝从老家带来的亲随,黄公公还是立刻听懂了主上的暗示:

他将来可能要弄一弄倭人,需要太监们出马,先悄悄找点发难的由头。

黄公公兼管着东厂,自是义不容辞。但这事情也很难办。他们搞官员得心应手,只要不是活圣人下凡,那手下的探子搜罗一番,基本上想整什么黑材料就整什么黑材料(当然,日后在海刚峰处踢到铁板,则是万万出乎黄公公的意外了);但现在倭国使节初来乍到,东厂蕃子也没几个懂倭语,这黑材料就实在难整。

难道还要公公们带着翻译去找倭国使节的下人,说私密马赛,瓦达西东厂密探得死,你们要是不招实话,就统统死啦死啦滴?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天上居然就掉下来了这样的馅饼。听听,听听,什么“中日并尊”、什么“东皇西皇”,那是人能说得出来的话吗?把这几句话报上去,那不就是天大的把柄?

当然,东厂办事虽然狠辣,往往也是要讲证据的。如今仅凭穆国公世子的一张利嘴,以及倭国使节的一点表情,似乎还不能定罪;需要派人再查一查才是。但黄公公犹豫片刻,到底还是扛不住甲方工期的压力,决定立刻上报,顾不得核实了。

——不过没有关系,就算是真搞错了事实,他也有法子处理;黄公公早让人查过了记档,知道倭国风俗奇特,即使犯下了天大的过错,当众鞠个躬便能平白无事。黄公公从善如流,也决定入乡随俗,就算冤枉了倭人什么,大不了自己苦练几日倭语,当着他们鞠躬道歉,说几句什么“红豆泥死你妈塞”就好了嘛!

这可是东厂大太监的道歉,建议倭人不要不识抬举。

第17章 考核

眼见场中形势不太对头,楠叶西忍只能硬着头皮解释:“我国多有狂人妄语,一时……一时也难以清查。但向慕中原之心,却是坚定不移。”

“东瀛向化之心,本世子倒也很愿意相信。”出乎意料,穆国公世子居然放缓了口气:“不过,这样的狂犬吠日、悖逆恶毒,不正是蛮夷之性难除的缘故么?光有一颗向化之心,终究是本性难移嘛!当然,中日毕竟一衣带水,朝廷也不能能眼睁睁见着藩国被蛮夷野性所困,总要提点一二的。”

眼见对方话头有些活动,楠叶西忍赶紧试探:“请世子指点我等!”

“这有何难?”穆祺微笑:“摒除野性,在于教化;而使者不妨想一想,当今天下,除了至圣至明慈惠悯下之当今天子,还有谁能上承先王的德泽,以仁心教化万邦?这才是我将圣上著作馈送使者的缘由。东瀛蛮夷之性未除,也正要仔细阅读这些珍贵之至的典籍,好好体会我圣天子皇帝陛下的仁心慈心,才能陶冶身心,改易性情,渐渐为王化熏染,摒弃以往蛮夷的陋俗。”

穆国公世子长篇大论,说的是情真意切,诚恳郑重,仿佛真是一片热心,情意殷殷。使节呆了片刻,看一看桌边陈设的精致书册,终于喃喃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