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寒风猖狂地灌入,他没觉得冷,只有脖子有点凉。蓦地,他想起那次林颂薇微凉的手指触碰他脖子的感觉。
林颂薇本来以为程渡会趁机嘲笑她,或者威胁她。但她只听到推开窗户的声音,然后便是呼呼的北风。
半晌,才听到少年凉凉的回答:“嗯。”
接着,电话里便是“嘟嘟嘟”的忙音。
程渡站在窗前,心想林颂薇真是个笨蛋,他只不过说了一句“你喜欢他?”,就慌得半夜睡不着觉。
那种情况,打死不承认不就好了?
何必半夜打这个电话,给人添堵。
…
新学期开学,林颂薇还真收到了一个新手机,跟前两天被吓掉的那一个一模一样。林颂薇并没有真的想让程渡赔手机,立马拒回去了。
程渡连发·票都一起给她了,并嘲讽道:“林颂薇你是不是做什么都只是虚张声势?真赔给你,你又不敢要。”
林颂薇:“……”
她愤愤收下手机。
唯一庆幸的是,她不再是程渡的前桌,也没再疯狂掉头发,更不会总被他嘲笑“掉毛”。
她跟赵橙橙坐在第一组第三排,程渡和秦朝还是坐在第四组最后一桌。隔的挺远,没有太多的交集,林颂薇对这种相安无事的状态很满意。
但好日子才过了半学期,期中考试后换座位,她跟赵橙橙又变成了他们的前桌。
林颂薇:“……”
一中的传统,期中考试结束后一周举办篮球赛。林颂薇要负责篮球赛的校园板报,程渡和秦朝一群男生则要训练,都是晚上七点左右才结束。
有次放学,一群男生打完篮球,正好看到林颂薇跟一个女生背着画具经过,像是要回家。
已经过了七点,初夏的夜晚来得很迟,天色刚刚灰暗。边上一个男生吹了声口哨,手肘捅捅另一个男生:“你不是要了林颂薇的号码吗?你给她打电话了没?她有没有接?听说她很少接陌生号码的电话。”
程渡拎着一瓶水,目光从林颂薇身上收回,侧目看向那两个男生。是别班的,平时没少一起打球,就算名字不知道,也互相认识。
男生看着林颂薇的背影,叹了声:“她说她有喜欢的人,一听就很假啊,她看男生都不太用正眼……”顿了一下,又接受现实似的,“也是,像她这样的女生,追她的男生肯定很多,都是拒绝的借口罢了。”
闻言,程渡嘴角很淡地扯了扯。
秦朝则当笑话听了,咕噜咕噜灌了半瓶水,突然转头问程渡:“你跟林颂薇怎么了?上学期还剑拔弩张的,过了个寒假就偃旗息鼓啦?”
“不然呢?”程渡坐在台阶上,手肘撑在敞开的两条长腿上,低头拧瓶盖,汗水顺着发梢滴落在地面上。他垂眼,扯了下嘴角,“我上赶着找茬?”
秦朝一想也是,改问:“那你们是和解了?她原谅你了?”
程渡起身,边喝水边往场外走,“没有。”
期中考试前,他们的前桌是两个女生,其中一个很喜欢研究星座。有一次,程渡听到她们说最记仇的星座是天蝎座。
他对星座并不了解,闻言特意去查了一下。发现林颂薇的生日是11月15日,正好就是天蝎座。似乎……去年他烧林颂薇的头发那天,正好是11月15日。
虽然他觉得用星座判断一个人的性格实在可笑,但林颂薇确实骄纵且记仇。
…
篮球赛最后一场决赛是跟15班打的,程渡因为扣球太暴力,手腕轻微扭伤,后半场被班主任强制叫下场休息。程渡一边揉着手腕走向班级观赛席,一边拒绝班主任让他去给校医看伤的提议:“比赛结束再说。”
坐前排的孙虞一看他走近,立即起身给他递了一瓶水,指指旁边的空位:“程渡,这里有空位,坐这里吧。”
“谢谢。”
程渡接了水,却没坐旁边的空位。
一中的篮球场是连着网球场的,地方很大。球场一边是草地连着围墙,一边是通往球场外的台阶。
所谓的观赛席,只是按班级划分给学生坐的台阶。
林颂薇跟赵橙橙坐在后面,夕阳的余辉映着她的白皙的脸,脸庞上细小的绒毛像泛着细碎柔和的白光。她膝盖上放着一本素描本,随手画了几张速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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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迫感和不安全感随之而来。
林颂薇:“……”
她转头,仰着脸警惕地看他。余光瞥见孙虞正转头看着他们,脸色不太好看,便拧着眉低声赶人:“你不坐你绯闻女友旁边,坐这里干嘛?”
程渡正要拧瓶盖,斜她一眼:“我绯闻女友不是你么?”
林颂薇:“……”
虽然也有关于两人的传闻,但那是上学期的事了。现在大家都在传的,是程渡跟孙虞,关她什么事?
她哼声:“我才不喜欢你。”
程渡手一顿,抬眸冷飕飕地盯着她。
三秒后,突然把水瓶扔到她怀里,理所当然道:“手腕疼,麻烦林同学给拧个瓶盖。”
“……”
看在对方为班级争光的份上,林颂薇木着脸,第一次给男生拧了瓶盖。瓶盖有点紧,她拧得手都红了。
她把水递给这位少爷:“你去后面坐。”
“这里视野好。”
林颂薇:“那你不如坐后面一点,视野更好。”
程渡仰头喝水,发出轻微的咕噜咕噜声,线条清晰的喉结一下一下滚动。半晌,他垂眼睨她:“这台阶写你名字了?我不能坐?”
林颂薇一噎,想起自己还有秘密被他抓在手里,忍气吞声地低下头。想了想,又提起笔,在速写本上快速勾画,表情愤愤。
程渡心系比赛,瞥了一眼也没多在意。
替补配合得没那么默契,上场几分钟就丢了三个球,之前程渡他们拉开的比分很快就打平手了。班长带头喊了声加油,又有性格外放的女生大喊:“秦朝你好他妈帅!把分抢回来啊!”
众人哄笑,也跟着一起喊。赵橙橙喊得很卖力,林颂薇画几笔抬头看一眼,也抽空喊了两声加油。身旁的压迫感忽然一空,转头只看到程渡挺拔修长的背影,跑远了。
一分钟后,程渡拿着一卷绷带回来了。
仗着位置优势,正好瞥见林颂薇速写本上的画。
程渡:“……”
林颂薇没遮没掩,甚至回头嚣张地冲他挑了下眉,挑衅问:“我画得不错吧?”
不错个屁!
程渡一言难尽地坐下,皱眉盯着那张画——穿着篮球服的男生摔了个狗吃屎,脸上挂着两条宽面眼泪,球服背后是数字1。
重点是,林颂薇画的这个男生,是个光头。
更重点的是,虽然是张速写画,还挂着眼泪,但就是跟程渡很像。最最最重点的是,程渡身上的球服,就是1号。
程渡沉默片刻,突然笑了,他手肘撑在膝盖上,略微弓身,靠近她耳边低声问:“这么久了,还念着我剃光头的事呢?”
靠这么近干嘛?
林颂薇忍不住揉了下耳朵,转身拉开一点距离,抬头冲他哼哼:“是啊,做梦都在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