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青梅有竹马(六)
“人真不是你揍的?”
沈迎去了书院, 盛文羽同沈辞单独走在一处的时候问起。
“明知故问。”沈辞感叹。
盛文羽看了看四周,撞了撞他肩膀,“岷阳侯世子同你都没照面过, 怎么招惹你了?”
沈辞撞回去, “他面相不好。”
盛文羽轻嗤。
“你不信?”沈辞反过来疑惑。
盛文羽礼貌笑道, “不仅我,鬼都不信。”
“哦。”沈辞也跟着笑起来, “那我也不信。”
两人默契笑着, 仿佛也不需要说什么, 就是一路走,一路各自笑着, 又忽然笑道一处。
最后, 沈辞伸手揽着他肩膀,感叹道,“你下次再早些来, 像这种打架的事情, 我一个人打他们三个还是有些吃力的……”
盛文羽也感叹,“哦?没看出来。”
沈辞撩起手臂给他看,“看, 被狗啃了。”
盛文羽轻嘶一声, “有小孩儿啊?”
盛文羽以为是小孩儿咬的。
沈辞无语, 恼道,“什么小孩儿啊!那是岷阳侯世子啃的!”
盛文羽果真一脸嫌弃看了看那一排牙齿印, 叹道, “那你下次就再等等, 我路上最多迟两日。你都被咬成这样了, 真要是被查到是你, 沈爷爷真能揍你好几顿给岷阳侯府赔礼道歉的。”
沈辞一面放下衣袖,一面笑,“被揍免不了,但祖父只会说,看看你,打个架还能被咬,我们沈家的人都给你丢尽了!”
从小到大,沈辞的祖父外号就是铁匠。
顾名思义,打铁的工匠。
对,他就是那块铁。
盛文羽没少见他挨打,不由低眉笑笑。
“对了,还没来得及问你,你怎么会端阳节入京?”沈辞切入正题。
盛文羽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才同沈辞道,“不知道怎么回事,陛下忽然说许久没见我了,想见我,让我从丰州入京。”
沈辞也想起早前大监的嘱咐,说天家要见他。
沈辞微楞。
两人面面相觑,好像都有些明白了,盛文羽低声,“你也是?”
沈辞点头,“大监让我在京中等几日,说陛下有事见我,但眼下还没消息……”
盛文羽轻叹,“陛下都让你留京了,你也敢这段时日在天子眼皮子下闯祸?”
沈辞微怔,“我真给忘这事儿了。”
盛文羽沉声,“把你那手臂藏好了。”
沈辞喉间不由轻轻咽了咽,他怎么忘了这事儿!
入宫面圣时,在三道宫门都要仔细盘查。外宫门会盘查是否混入了可疑之人,还会大致检查马车和可疑之处;中宫门开始就会有内侍官和禁军贴身检查,来人是否携带了武器,或是身上有异样,他在这里恐怕就会露馅儿;更勿说内宫门处盘查得更严格,他怎么就给忘了!
偏偏在这节骨眼儿上,他被岷阳侯世子那家伙给咬了一口!岷阳侯世子肯定告诉京兆尹了。
原本查也查不到他这里,但刚巧不巧他要入宫,这手臂上的伤肯定瞒不住……
沈辞闹心。
他倒不怕旁的,陛下问起来,他胡诌一同就是,但陛下未必肯信,他怕牵连到陈翎这里。陈翎才刚回京,这事儿要是真闹开,陛下追究下去,到最后是陈翎在两头难做人。
沈辞想起昨日龙舟会上陈翎那幅想哭不敢哭,最后还是看到他了才敢哭出声来,又小声告诉他,陈宪在他水杯里洒泥土所以他不敢喝水的模样……
沈辞又忽然想起那日马车陷进泥坑里,他背着陈翎,陈翎给他擦汗时的认真模样。
—— 沈辞哥哥,你明日还在吗?
沈辞心里好似忽然沉了下去。
“你怎么了?”盛文羽见他一直在出神。
沈辞认真道,“我在想,怎么才能不被人欺负?”
盛文羽笑出声,“揍回去就好了,你不才揍了吗?”
沈辞轻声道,“我不是说我……有人连树枝划了手都会哭,让他揍人,他被人揍还差不多。”
盛文羽看他,问道,“沈辞,你揍岷阳侯世子,是替人出头去了?”
沈辞没应声,盛文羽权当默认。
“是谁啊?”盛文羽意外。
沈辞想了想,还是道,“算了,答应他不说的。”
盛文羽继续看他,“那我让你不说的事,你怎么都说?”
沈辞才从思绪中出来,继续伸手揽着他肩膀,“盛文羽,别杠。”
盛文羽笑。
……
建平侯府在京中没有府邸,沈家同建平侯府走得近, 盛文羽这趟入京便住在沈府内。沈迎这两日忙着编纂书册,接连两日都未回府,沈辞同盛文羽一道,试了好些被狗咬的药,大约第三日上,手臂上的咬痕才淡得差不多了。
沈辞和盛文羽都松了口气。
“可以了,这下像被狗咬了。”盛文羽通过鉴定。
沈辞揶揄,“说得好像你被狗咬过似的。”
盛文羽点头,“可不被你咬过吗?”
沈辞也不恼。
倒是余叔来了屋中,沈辞赶紧放下衣袖,余叔说道,“二公子,世子,宫中来人了,陛下要见二公子和世子,有宫中的内侍官来迎了。”
沈府离宫中不近,但有宫中的内侍官在,两人没怎么好说话,一路难得的安静。
等到入宫,果真层层盘查,中宫门处的禁军只是看了看沈辞手臂上的咬痕,没多留意;但在内宫门时,内侍官多看了沈辞两眼,沈辞笑道,“被狗啃了,是吧,文羽?”
盛文羽点头,“让你别逗这种流浪狗,没咬掉你一块儿肉都算好了。”
内侍官忍不住哆了哆,再没多问。
沈辞和盛文羽忍住没笑。
五月上旬,帝台春色当浓时,沈辞远远见到陈翎坐在天家一侧的宴几前,同天家说着话。
但隔得太远,挺不清。
这几日没见陈翎,沈辞其实心里都在惦记他。
想起他说的陈宪往他水杯里洒泥土的事,也想起陈宪指使岷阳侯世子想推陈翎落水,让他当众出丑的事,这些都让沈辞担心陈翎在宫中这几日,会不会一直在哭?还是一直都不敢哭?
大监远远见到他们两人,快步上前,“世子,二公子。”
“大监。”两人行礼。
大监和蔼笑道,“世子,二公子不必多礼,陛下问了二位好几次了,世子,您先随老奴来吧。”
盛文羽和沈辞面面相觑,而后,盛文羽先随大监上前。
沈辞在原处候着,远远见盛文羽落座,同天子和陈翎说着话,但神色看不清楚,声音也听不清,沈辞只能不时瞥两眼。
而天子跟前,盛文羽谨慎察言观色。
这趟回京路上,盛文羽便听说天家巡回了流落在外的四皇子,四皇子的来历不详,但天家能在这个时候将人寻回来,足见生母在天家心中的份量。
眼下四皇子同天家没那么挂像,应当是同生母像,那在天家心中的地位就更加不同,单单念旧这一条,就够四皇子在天家跟前立足了。
盛文羽忽然心中隐约有些猜到天家这次叫他和沈辞来的意图。
刚好天家开口,“朕刚才正好同阿翎说起功课,正好你也来了,朕也看看你近来有没有长进。”
天家说完,盛文羽应是。
天家问完,盛文羽作答,答得中规中矩,不求出彩,亦不求出错。在天家面前整个言辞谈吐都拿捏有度,很稳妥,不激进,进退都有余地。
天家也问起陈翎,觉得方才盛文羽说的如何。
陈翎看了看天家,而后便看向盛文羽,说起对盛文羽方才那翻应答之词的见地。盛文羽其实猜到了天家的心思,但见陈翎年纪不大,又斯文柔弱,以为他会随声附和,但陈翎一开口,盛文羽就知道自己早前想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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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陈翎说完,盛文羽才回过神来,陈翎远比陈宪和陈远都要聪慧,甚至还多了几分东宫身上都少见的灵气。
盛文羽也能明显感觉得出,天家对陈翎的喜爱。
盛文羽看向陈翎时,心中有好奇,但又更谨慎了几分。
天家又寻了些话同陈翎和他说,他大抵都是多听少说,也会帮陈翎补充。
隔了不久,天家才温声道,“文羽,先回去吧。”
盛文羽起身,“陛下,殿下,文羽告退。”
天家颔首,陈翎也跟着点头致意,而后,目光稍微跟随盛文羽离开苑中。
“阿翎。”正好父皇同她说话,陈翎收回目光,“父皇。”
“父皇还有功课考你。”天家继续。
“父皇请说。”在陈翎看来,今日原本就是父皇要考她的功课。
父皇叫盛文羽来,是想顺道见见旁的世家子弟。
陈翎入京的时间短,父皇的心思没摸透,宫中和朝中的事更摸不透,所以反而简单。父皇说要再考她的功课,她就仔细听着,而后如实作答。
不远处,沈辞跟随大监入内,陈翎也没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