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邢桑没有肯定回答,“我还未使用过,只是听闻而已。”
呼延蛮蛮听着心中着急,忽然想到邢桑的香丸是从地上那男子身上所拿,便低头看向那名男子。
此人穿着一身官服,长着一张苍白病弱的面孔,仿佛是被吓破了胆,正神色惊惶地看着他们二人,观其穿着打扮,显然就是此地的太守郭白。
呼延蛮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他从你这拿的香丸,可以助眠?”
郭白瞟了眼沉默不语的羯胡,结结巴巴地应声:“是、是如此,那香丸是我托人从衡川所带,的确可作助眠之用。”
听说是从衡川来的东西,呼延蛮蛮第一反应便是那些大世家所用之物,对其所言愈发信任,随即便转头冲邢桑扬起笑容道:“邢千骑有所不知,大单于近日常为失眠之苦所困扰,本王为此也操碎了心,任何有利于睡眠之物皆想搜罗来给父王试试,那盒香丸也只能请千骑割舍了。”
他虽面上带着笑意,话语却完完全全是吩咐命令的口吻,不过邢桑并不在意,直接将一盒香丸递给他道:“既然是大单于所需,殿下说一声即可,我自当双手奉上。”
“邢千骑果然识趣,看在此物的份上,回去后,我会替你在父王面前美言几句。”
拿到想要的东西,呼延蛮蛮便顿时收起了笑容,离开前瞥了一眼地上的男子道:“这人你还是快点解决了吧,大单于说了,要你带着此人的头颅去见他。”
说罢,见邢桑提着长刀朝瑟缩着不断往后退的男子走去,他便颇感无趣地转身出了门。
眼瞧着刀锋即将落在自己身上,郭白颤抖道:“你许诺,只要我配合,便不杀我……”
冰冷的刀刃碰到了他的脖子,郭白顿然噤声,以为自己已难逃一死,这时却见面前的羯胡忽然蹲下身来,压低声道:“装死可会?”
郭白愣了片刻,连忙点头。
旋即就感到脖子上的刀刃变为了刀背,轻巧而快速地划过了他的脖子。
刀上残留的血迹被抹在了他的脖颈上,冰冷粘稠的血液正缓缓下淌,郭白心领神会地闭上双眼,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片刻后他感受到自己的发冠被拆下,官服也被扒了下来,身上被包裹上了一件湿漉漉布衣。
那布衣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令他几欲作呕,但他始终忍了下来,为了活命而装作一个毫无知觉的死者。
又过了一阵,郭白感到自己被几个匈奴兵放到推车上,推送到城外,扔在了一个潮湿充满着铁锈味和酸臭味的地方。
从头到尾,即便身体被其他人的尸体压得喘不过气,他都一点不敢动弹。
直到周围完全没有人声之时,他才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尸,睁开双眼,瞧见夜间广袤的星空,瞬间泪如雨下。
而在劫后余生的感动过后,心中浮现的便是无尽的迷茫与孤独。
郭白缓缓起身,瘦瘠的身体站立在山谷之间,眺望远方铺满尸骨的斜坡,一时间心乱如麻。
纵使侥幸活下来,他也已经是个死人了,这世上还有他郭白容身之所吗?
·
“匈奴攻破德邬郡?”荀凌骤然起身,眉头紧蹙,“匈奴为何会突然进攻德邬郡?”
无人能给出解答,他大步走到传信的士兵前道:“你将详细情况说来。”
“诺。”士兵点头,旋即口齿清晰汇报道,“匈奴以三万大军在宜郡拖延雍州军,暗地里又调遣一支精锐骑兵突袭德邬郡,因这支骑兵攻势迅猛,郭太守未能及时防备,被匈奴连下数城,甘原城亦在坚守两日后被破。”
“这支骑兵是由何人率领?”
“听闻是一羯人将领。”
“羯人……”荀凌神色微微凝滞,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昔日曾在步惊云手下见过的那名羯胡,彼时他还称赞过其骁勇善战,不过之后却未再见过了。
应当不会这般凑巧。
荀凌撇开思绪,想到雍州之危机,又不禁心中焦急,心头沉甸甸的像压着巨大的石块。
“呼延诌之死都不能令匈奴大军回援,还有余力出军南下,看来是未将我等放在眼里。”他坐回原位,缓缓捏紧拳头,“既如此,我便打到他们痛彻入骨。”
安静片时,堂下一两颊瘦削而颧骨突出的男子忽然出声道:“都尉是想要进攻西竹郡?”
“不错。”荀凌干脆地应声,视线落到男子身上,“三日后,我会率军攻打西竹,你便留在此处,若密阳或步将军那有何消息,及时向我传递。”
瘦削男子,也就是前不久才被提拔为都尉府主簿的孟秀,沉静地应道:“都尉放心,下官定会替都尉掌管好后方事务。”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还有一章,会很晚,莫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