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旬见自己被提及连忙摆手:“不及穆兄,不及穆兄。”
“好了好好,我们便不要各自谦虚了;如今我们三人皆是秀才了,今日便借着穆兄的宴席好好喝上两杯,如何?”江淮笑了笑说道,他近日春风满面,心情甚好。
寒窗苦读多年,总算鱼跃龙门取得秀才功名,前途一片光明,不用再自卑于自己的出身;如今江家在临淮城也是大为不同,本就是富户,如今还有秀才功名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康旬也很高兴,他得了廪生,每年都有廪生银子四两不说,每月官府还发粮食,还可以为童生作保得保银;家中田地也无需再缴纳粮税,算是一改往日窘迫。
不说十分富足,至少不再为些琐碎银两,衣食而担忧。
穆苏更是不用说,是以三人心情都十分不错,谈天说地好不高兴。
“对了,穆兄我听说若是取得小三元,再得学政举荐可去国子学进学,你可有此想法?”江淮犹豫着问出了此话,一旁的康旬闻言放下茶盏愣了愣,他出身农家没有江淮有见识,对此并不是特别清楚,因而认真听着。
“柏江书院乃江南第一书院,名气不比国子监、国子学差上什么,我并无其他打算,仍留在柏江书院求学,况且在这里还有外祖父能时刻指点。”穆苏微微一笑,说出自己的决定。
“那就好,那就好;我可怕极了你离开,之后再去哪里寻你这么好的同窗。”江淮面色不似作假,真是松了口气,惹得穆苏轻笑。
几人说话间,外面得荣匆匆跑来,面色急切,走近穆苏跟前扑通跪下沉声道:“少爷,不好了,京中老夫人……殁了!”
哐当一声,手中茶盏掉落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淌了一地。
匆匆又上了码头,寻了最快的船,行了七八日赶回京城,见着了在码头等候的余伯,一路快马加鞭赶回常平侯府。
顾不了许多,径直进入府中,正对府门的前厅如今已布置成灵堂,一眼便看见灵堂前斗大的黑色奠字,飘起的白色桑幡,两侧挂着的挽联;空气里萦绕着烧过的往生钱和冥币的烟味。
灵堂下穆侯爷披麻戴孝跪在地上,面容麻木烧着纸钱,眼下乌青不见神光。
常平侯府上上下下又是一片白色,穆苏觉得好生刺眼,比那夏日正午的烈日还要灼眼,生生刺的他流出一行清泪。
一旁低声哭泣的杜氏率先看见身后的穆苏,连忙让身旁的春迎搀扶起身唤道:“玉哥儿回来了?快些来拜祭你祖母,你祖母等你好些时日了。”
穆苏身着一袭麻衣,缓缓走上前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忍下喉头哽咽问:“祖母因何………仙去?”
“这些年婆婆身子一直不好,患了痛风的老毛病,时常头痛;平日里喝上许多汤药才能缓解几分,没曾想前些时日说着头痛,便……便再也没曾起来。”杜氏站在身后解释,说着说着流起泪,身后婢女忙递上手帕,杜氏拿过轻轻擦拭。
“你祖母离去时留下遗言,定要等你回来才能到地下安眠;她疼你一场,这些时日你便好好尽些孝道吧。”忽然,一直跪在地上未曾开口的穆侯爷缓缓说道,眼里还是一丝神光也无,仿若失了三魂六魄之人。
“是,父亲。”父子两人沉默不语跪于灵堂前,烧着纸钱,孩童啼哭声打破寂静,杜氏连忙抱起男童离开了灵堂。
这便是杜氏第二胎,常平侯府嫡次子穆杰,今下才两岁。
回常平侯府几日,穆苏见了福妈妈,从福妈妈那里得知祖母于十五日前离世;那时他已考完院试看完榜单,正离开泰安启程回临淮。
穆苏得中院试案首,取小三元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京城常平侯府;白日里得知此等喜讯,老太太还多用了两碗米饭,同穆侯爷商议在京城也要摆上两桌宴席,庆祝一番。
夜里就寝时便道头疼不已,速速请来大夫,集福堂灯火通明折腾足足一夜,穆岩也候了一夜,第二日清晨跪于榻前。
老太太弥留之际嘴里不停叫着穆苏的乳名,要等着穆苏回来才能下葬安眠;穆岩动用军中加急用了五日穆苏这才得知消息赶回京中。
得知如此种种,穆苏攥紧了手,眼尾发红,一滴泪珠落下,瞬时浸入衣服内不见踪影。
“祖母身子不好,我竟丝毫不曾知晓。”穆苏眼眶发酸,喉头哽咽,心下愧疚,这么多年他也未曾回来看过那个疼他爱他的老人。
前些时日明明有能回京城的机会也都被他拒绝,其实扪心自问,他就是不想回京城,不想回这常平侯府。
“世子远在他乡,孤身一人;老夫人忧心不已,哪里还会将这些告知世子,世子也莫要过于伤怀,老夫人临走时还能看到世子考中秀才,取小三元,光宗耀祖,也很是欣慰了。”福妈妈温声劝慰穆苏,老夫人最疼爱穆苏这个孙子了,当时不愿意看见穆苏如此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