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来了好些人,有谢二太太的儿子,他是为了母亲和妹妹来的,还有老五房和外八房的人。
枝繁叶茂的后果就是亲戚太多,认不清楚,总得来说,老五房和靖海侯府的关系比较亲密,尚未出五服,外八房虽然还是姓谢,但已经是较远的亲戚了。
老五房的儿子行十,人称谢十爷,今年三十多岁,和谢玄英是同辈,外八房的又有自己的排行,堂兄弟中行六,叫谢六郎,是谢玄英的侄儿辈。
仅这一处,就看得出来老家的族老是精心挑选过的,真心诚意打算抱大腿。
对此,程丹若痛并快乐着。
人手自然是越多越好,亲戚的脸面弥补了奴仆的不足,但看靖海侯的意思,工资得他们自己发?
她有点心痛,这投奔的亲戚不算客人,也算半个主人,丫鬟小厮都得配,这人力不要钱,一年四季的衣裳也是要钱的啊。
程丹若算完开销,琢磨要不要开源,卖点什么新发明,谁想白忙活了。
谢玄英和堂兄、堂侄见过,隔日就带回一叠银票。
程丹若:“这哪来的?”
“族里给的。”谢玄英见她一脸懵,恍然大悟,“你没见过。”
遂告诉她,像他们家这等家族,靖海侯是大靠山,靠山不可能自己经商,还是族里其他人负责挣钱。而经商赚来的钱,有大半要孝敬族里,尤其是族长家和靖海侯。
“孤木不成林,族里既然看好我们,自然会给予支持。”谢玄英简单道,“你收下就好。”
程丹若一时感慨。大多时候,她自觉已经习惯了古代,但总有一些时刻,让她意识到自己不是古人。
宗族……这就是宗族,古人的生存智慧。
她不好置喙好坏,便听谢玄英的意思,好生收下了。
人手前所未有的充裕,他们夫妻的招牌也终于支棱了起来。谢玄英身上“靖海侯之子”的印记,以极快的速度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谢侍郎”。
北安门西街谢家。
程丹若开始了三点一线的生活。
早晨起床,向柳氏问安,出门去西街宅子,打理家事,应对交际,吃过午饭休息片刻,出发去太医院上课。
四五点钟下课,和谢玄英一道回西街,吃晚饭,干剩下的活,大约八点钟,回侯府睡觉。
柳氏都觉得她太辛苦了,每日奔波往返,却说不出阻拦的话,只好再三强调免了她的请安。
程丹若没听。
开玩笑,顺道过去打个招呼的事,前后不过一刻钟,两口早饭就省出来了,却能为她带来孝顺的好名声和柳氏的好感度,为什么不做?
低投入,高回报,谁不做谁是傻子。
她坚持问安,柳氏自然欣慰,变着法子补贴他们。
四五月的鲥鱼,刚上市的红樱桃,草原肥羊,金皮香瓜,甚至宫里赐下来的贡桃甜杏,都让她带走。
荣二奶奶显而易见地不满,她一个大人,无所谓几口吃的,但安哥儿还小,嫡长孙的待遇太差,叫人怎么看?
可谢承荣保持了沉默。他很明白,弟弟在家待不了多久了,熬吧,熬到搬家,兄弟二人就算分开了。
夫妻俩的关注点不同,难免争执了几场,叫柳氏看了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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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海侯府暗流汹涌,谢侍郎家风平浪静。
琐事步入正轨后,程丹若最大的烦恼就是牛为什么不生病。
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这边的水土就是不容易长牛痘吗?她越等越无奈,只好让人放出消息,越过边境往蒙古搜寻。
比较顺利的是催产素。
她问了厨房,当下还是羊最受欢迎,羊头最多且易得,遂决定砸羊头。
这回不再亲力亲为了,告知厨房取什么部位,叫厨子收集给她,她晾干磨粉,储藏在玻璃瓶中。
兔子从实验品提供者变成了实验品。
她捉了一些兔子,按照一只雄三只雌分配笼子,一共三组:甲组啥也不干,乙组注射生理盐水;丙组给雄兔注射催产素,观察它们的□□情况。
甲乙组的雄兔子都开了后宫,但丙组的雄兔的忠诚度比较高,一直和特定的雌兔待在一起。
之后,将三组兔子混养,乙组雄兔注射催产素,丙组停药。
丙组雄兔过了段时间,忽然变成了花花公子。
乙组雄兔则出现了奇怪的行为,不能说变忠诚了,也没有开后宫,不久死去。
实验成功了一半。
程丹若决定试试它的催乳效果。
她用棉花浸润催产素提取液,把它做成棉球,密封在瓷罐中。
然后叫来红参,让她寻找产奶少的妇人,试试用棉花球塞鼻腔,让鼻粘膜吸收药液,观察是否有催乳效果。
红参应下,并道:“夫人放心,我们最近的针线生意很好,自从知道我们是从工部领的差事,人比以前多了不少。”
此前,生民医馆虽然开张,且客人不少,却碍于过于私密,反倒惹来猜疑。程丹若不得不变通,对外做针线生意,兼职看病。
这果然有效,妇人做针线活补贴家用,可以说是时下女人最正经的经济来源,谁都说不出不是。
当然了,既然明修栈道,未尝有人不知道暗度陈仓,但口碑是做出来的。
街坊邻居看得明白,红参等人来头不小,能拿到工部的活计,证明东家必定是当官的,她们口风又紧,从不与人多论长短,不卖佛像,不劝人捐功德,不说媒拉纤,作风正经。
既然是正经做生意的人家,又有针线作为遮羞布,当家人固然知情,也默许了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