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侯……朝鲜……程丹若眼皮直跳:“请薛次辅。”
此时已近一更天,杨首辅等人听说她相请,以为是军情,急匆匆就进宫了。
“可是朝鲜出了变故?”杨峤患有消渴症几年,足部肿胀,坐轮椅来的,“怎么不见清臣?”
程丹若单刀直入:“陛下失踪了。”
杨首辅愣住,旋即神色大变:“你说什么?”
“他借比试为由,扮成侍卫进出宫廷,出宫去了。”程丹若冷静道,“昨晚上人就没回来,咳,我已经叫人去各家询问,要是在京城还好,若是不在……”
杨首辅脸色阴晴不定:“荒唐!”
“已经叫人问了,咱们得先弄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才能把人找回来。”程丹若说话太多,嗓子愈发疼痛难忍,“他有没有对您提过什么?”
杨首辅沉默少时,冷冷道:“去个人,把张文华叫进来!”
他也不傻,祝灥无故怎么可能私自离宫,必有人撺掇。程丹若不知道,他也不知道,挑事儿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两人开始苦等。
薛尚书最先到达,见他们俩一个咳嗽不止,一个频频喝水,却都面色凝重,心知必有大事。
“莫非前线有军情?”他声音绷紧。
程丹若摇摇头:“次辅,前两日陛下召见你,都问了什么?”
薛尚书心头一颤,下意识紧张了下,可随即反应过来,他又没说什么:“陛下召老臣询问朝鲜战事。”
“陛下对朝鲜之战很感兴趣?”她追问,“次辅是怎么答的?”
薛尚书瞟向杨首辅,他没有反应,才皱眉道:“日本不过弹丸小国,昌平侯经验丰富,自是必胜之战。”
程丹若拧眉,少顷,道:“好叫您知道,陛下失踪了。我刚得到的消息。”她喉咙疼痛,示意王咏絮再说一遍。
王咏絮只好重复了遍过程。
这下,薛尚书的脸孔也青了,怒然道:“是谁妖言惑众,迷惑今上?”他扫向满太监和李太监,怫然道,“你们就是这么伺候陛下的?”
两个大太监唯唯诺诺,不敢吭声。
又过半个时辰,谢玄英、靖海侯和永春侯来了。
谢玄英率先道:“京城已经戒严,不许任何人出入,我去冯家、高家、季家询问过,他们都没有见过陛下。但永春侯家里似有人在京郊见过,段都督已经出京去寻了。”
永春侯点头:“是犬子,他奉内子家眷到庄子避暑,回程时似见着与陛下肖似之人,还喊了一声,可那人很快离去。犬子道是错认路人,未曾在意,方才清臣上门询问,犬子才记起此事。”
杨首辅立即问:“陛下可安康?”
“据犬子所言,那人带着两个长随,一人一骑,并无宵小在侧。”永春侯知道利害,盘问得很清楚,“他们是朝东边去了。”
程丹若吞咽茶水:“什么时候的事?”
“今日一早。”
众臣默然。
靖海侯率先道:“既然陛下是主动离去,应当不是受人胁迫。只消早日寻到,将他带回即可。”
“他去找昌平侯了。”程丹若推测出最有可能的答案,“陛下专程找次辅询问朝鲜战事,又问过皇后,别无他选。”
大家都认可这个猜测。
祝灥之前就对战争表露过兴趣,且少年气盛,热衷军事实属常事。他又是坐不住的性子,屡次逃学,溜出去想参与一把,半点不违和。
他们一方面认为,小皇帝还是太顽劣,难当大任,另一方面也颇为欣慰。
无论如何,能成功避开众人耳目,离开京城,没点能耐是做不到的。
聪慧、狡黠、行动力强、善于谋划,都是优点。
“咳。”杨首辅清清嗓子,沉声道,“总而言之,立即派人将天子带回来,也给昌平侯去信一封,令他多加留意。”
众人纷纷应承。
谢玄英领了寻人的差事,没办法,内阁里他最年轻,折腾得动,程丹若拿了皇帝宝玺,写了一封调令给他,方便他调动京营兵马。
杨首辅写亲笔信,向昌平侯道明原委,派心腹秘密送去前线。
李太监则即刻戒严宫禁,以防消息外泄。
此时,距离祝灥离京已经过去30个小时。
程丹若心底弥漫起隐秘的担忧。
京城周边的治安不能说好,却也不差,就算有歹人看中祝灥,见他衣着富贵,多半也不会马上杀了。祝灥机灵,周旋两日总是不难的。
她怕的不是人,是环境。
祝灥长到十五岁,除了她家里,他几乎没有踏出过宫门。
皇宫和外面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宫里哪里都有仆人,饿了有吃的,冷了有衣添,逛花园都有十来个仆从跟随,保证冷不着饿不着。
但这是古代物质最充裕的地方,皇宫之外的世界不是这样的。
在城里还好些,总有地方卖吃食,能躲风雨,野外呢?
没有人比她体会更深了。
程丹若刚到古代时,被低生产力的世界吓到,出城就是荒郊野外,走大半天看不见人影,路上有各种野生动物,出了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没有地图,更没有导航,不认路的人甚至无法辨认方向。
古代的城市和现代的城市,不是一个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