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是如此,想来对方定会十分满意自己的贴心安排。
吕不韦先是命人火速设宴款 待,自己则理顺衣摆上的褶皱之处,又佩戴好冠帽,方引着众位家仆出门接驾。出乎吕不韦预料的是,大门之外仅仅停着一辆轻便马车,车驾后侧随有十数位快马按次护卫左右。似乎并不急于相见,那位李家小郎君下车恭候许久,仍是不见车厢内有其他任何动静。
吕不韦忙命人取来箱笼摞放在车驾前侧,自己更是躬身上前,谨慎敲了敲车厢的木门,“臣吕不韦恭候王上圣驾。”
听得吕不韦出声后,车驾内方传出几分细微响动,紧接着有人含笑出声道:“吕公客气了。”
声音清朗悦耳,就如滚珠坠入玉盘,带着说不出的果利爽决。吕不韦心中微颤,抬眸便见有侍者掀帘静候,随之一男子矮身而出,容姿端整、冠服磊落,气质更是浑若瑛瑶、通如皎月。
若非早已相识,吕不韦也不敢贸然将眼前人同那位素有诨名的长安君论至一处。
对方显然并不在意周遭众人的探视围观,下车站定后,率先拱手回礼道:“王兄圣体违和、不宜远行,成蟜有幸,特代王兄应吕公之邀,前来赴会。”
原是身体不适?吕不韦瞧着眼前那张同秦王颇为肖像的俊脸,目光闪烁不定,心中更是将秦王心思猜测了千万遭。见长安君回眸对望,吕不韦稳下心神,忙热情恭请长安君府中用膳。
若按吕不韦最初的打算,他本是欲将崔元直接献至秦王床帏之中。此行虽算不得利落光明,可也算是自己侧面成秦王之美,待他二人得成鱼水之欢,秦王圆了心中所想,定会对自己心含感激,总之不会狠心赐他这媒人一死了之。自然,这只是其一。
早在前两日,自己便已差人喂崔元服下一枚奇药。此药是他府中方士徐山所赠,世间仅此一对,另一枚解药自是掌控在他的手中。秦王既已确认有此软肋,那只要解药在自己手中一日,自己便能安乐富足一日,若是混得好些,还能享尽余生富贵。
可如今来人却成了长安君,那他又该如何行事?
原计划俨然是行不通了,总不能兄弟二人都偏爱同一类型罢?况且对方还是个男人。
……
席间管弦铿锵、钟乐悠扬。
吕不韦照例请了舞姬与乐师轮番演奏,并亲自温酒相待,同长安君把酒畅谈,见对方面上并无异色,甚至与自己相谈时都是久违的亲近温和,吕不韦难得生出几许疑惑,他突然就不太确信,秦王有没有将崔元之事告知长安君?
除此之外,他更是无从探得长安君的半分喜好。
虽说长安君与秦王乃手足至亲,可比起秦王,长安君会给他一种更加无力的难以查探感,对方就像是来自云霞之外,仿佛世界的所有对他而言都没有在乎一说。
不过这也无须着急,至于如何招待长安君的问题,还需待他今夜筹谋过后,再作决断。心中大抵有了结果,吕不韦见酒酣宴罢,不由温和劝说道:“更深露重,公子还是早些歇息吧。”
李信本是侍立于成蟜身后,听此一言,又想起整个席间自己都未曾瞧见崔元的身影,心中不免生出些许忐忑。然长安君却对吕不韦此言并无异议,李信只得随之离去,又拒绝吕不韦为他单独安排居所的好意,执意要留在长安君室外守卫。
长安君应是有些醉了,脚步虽是稳的,可那双眸子里却不自觉溢出些迷蒙酒雾,衬着眸底的漆黑光彩,妥妥是一双勾人心魂的桃花眼。李信搀住长安君的手臂都已有些颤抖,接触到对方的目光后,更是如针刺般迅速将其送回房中。
退回室外的同时,李信忍不住好奇反思,之前倒没感觉,如今放下偏见,突然就觉得长安君竟如此出众。听闻对方早已及冠,却无半分娶妻之意,也不知长安君心仪之人到底是何类型。
李信兢兢业业地守在长安君门外,谁知未过多久,便听室内忽而传来一道男子的惊呼。
听声音熟悉非常,却又不似长安君。生怕长安君遭遇不测,李信未及多想,直接拔剑破门而入,只是前脚方才踏入室内,便已自里间听得长安君那声难掩恼意的低喝。李信的脸色突然红地厉害,收剑退回的瞬间,脑中还在回放着方才的惊鸿一瞥。
若是他没看错,刚刚推门而入时,那道屏风上分明映着一双交叠而卧的人影。
是在交欢吧?
同男子……交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