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枝一向不喜欢和人吵架。

她喜欢直接和人打架。

不管对方是男的女的, 胖的瘦的，只要惹她不高兴了，她就要去打一打。

毕竟正经学过格斗术，在这方面, 她还是很有自信的。

当然, 现在不太行了——因为这具身体有点虚。

但是没关系, 她还有小红。只要有小红在，她甚至不用动手, 就能把对方吓得屁滚尿流。

她现在就要去把那个隔着网线骂她的烂人吓得屁滚尿流。

【发挥作用？】

小红一听到这四个字, 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妈妈需要小红做什么？小红一定非常努力，绝对不gu负妈妈的期望！】

看得出来，小红不会写“辜”这个字，血迹在墙上绕了半天，最后绕出个歪歪扭扭的拼音。

郁枝失笑：“不用这么努力，只是去吓一个人而已。”

看得出来, 小红似乎觉得自己不如奥比，并且正为此而深深烦恼着。

郁枝觉得小红很有用, 也很可爱，如果只是因为不能为她做点什么而日渐困扰的话，那她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

得帮她树立起自信心, 让她明白, 她的作用也是很大的——虽然和奥比的方向完全不同。

“吓人？”奥比闻言, 关切地问, “是谁冒犯了您？母亲可以把他交给我，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不用, 我和小红去就行了。”郁枝很淡定, “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吧, 要是被我发现你偷偷出去，我就把你做成麻辣兔头，没问题吧？”

奥比坐得无比端正：“……没问题，母亲。”

“好，那我们现在就走，小红。”

【好的，妈妈！】

小红干劲十足。

郁枝换了身衣服，又站在鞋柜前看了一会儿，最后选了一双沉重的黑色马丁靴穿上了。

鞋子越重踩人越爽。

奥比站在玄关优雅鞠躬。

“祝您玩得愉快。”

“嗯，你好好看家。”

郁枝砰的关上了门。

下楼后，一人一鬼刷了一辆电磁车，郁枝负责骑车，小红坐在车篮里，跟着导航出发。

大概骑了二十分钟，到了。

慧云公寓的构造和郁枝住的人才公寓差不多，但是看上去年代更久远、更破旧，墙体斑驳得仿佛随时都会皲裂。

可想而知，住在这里的人生活条件也好不到哪去。

郁枝站在公寓楼下，抬头看了看灯火通明的楼层，对小红说：“小红，以这栋公寓为范围，制定三条规则。”

【好的妈妈！】

小红眼睛倏地变红，黑发无风自动，在黑夜中张牙舞爪地漂浮着。

【第一，好孩子应该早点睡觉。除了正在上网的人，其他人现在全部关灯睡觉。】

就像被按下了特殊开关，公寓里的灯光一盏接着一盏熄灭了。

转眼间，公寓里剩下二分之一的住户还未灭灯。

【第二，好孩子不能随便外出。没有睡觉的人，全部不准外出，乖乖待在房间里。】

公寓里稀稀落落响起几声关门声，然后便归于死寂。

【第三，好孩子应该文明上网。在网上发表了“母狗”这两个字的住户，灯光快速亮两下。】

这条规则一出，二楼一个窗口透出的灯光突然快速地闪烁两下。

郁枝数了数那个窗口的位置，了然道：“住在202啊……”

她看了眼漆黑的夜色，抬腿上楼。

小红紧随其后。

这栋公寓没有安保，没有电梯，也没有监控。

黑漆漆的楼道里无比安静，郁枝来到二楼，扫了一眼，确定右侧这家就是202室。

因为左侧那家的防盗门上贴满了小广告，一看就是没有人住的空房子。

她抬手敲了敲门。

“谁啊？”门内响起一道不耐烦的男性声音。

郁枝随口道：“外卖。”

“来了。”

门内响起拖拖拉拉的脚步声，小红忍不住捂嘴偷笑，看上去别提多兴奋了。

小孩子的天性就是爱玩，尤其是像小红这种童年压抑的孩子，应该更渴望无所顾忌的玩耍吧？

以后多带她出来找点乐子好了。

郁枝若有所思，嘴角也微微上扬。

赵大伟一打开门，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一位美丽纤细的女性，正面带微笑，安静地站在门外。

像一道皎洁的月光，照亮了黑暗的楼道。

他顿时傻眼了。

“你、你是谁啊？”

“嗨。”郁枝一边自然地进门，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请问你是‘正在健身的草鱼’吗？”

赵大伟一惊，说话顿时结巴起来。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网名……”

“因为我是‘实现水果自由’。”

郁枝好不容易找了个插得下脚的地方站定，淡淡笑道。

“哦……原来你就是那条母狗啊！”赵大伟一听到这个熟悉的网名，嚣张的气焰顿时起来了，“你狗胆不小，居然还真敢找上门！”

不对啊，他又没有告诉她门牌号，她是怎么准确找到他家门口的？

难道她是网警？

赵大伟心底暗暗一惊，转念又给自己壮胆。

就算她是网警又怎么样，不过是个女人。要是她敢动手，他就顺势把她给……

赵大伟看着眼前的美丽女人，心底邪念顿生。

“刚好出来消消食。”

郁枝将地上的色情杂志踢到一边，扬了扬下巴。

“说说吧，你想怎么打？”

“怎么打？”赵大伟发出一声猥琐的笑声，慢慢靠近她，“先跟我去床上打吧……”

看着一脸淫|荡的男人，郁枝挑了下眉。

“小红。”

【好嘞，妈妈！】

血字在墙上瞬间浮现，小红倏然挡在郁枝身前，脸色惨白，眼珠连着血肉挂在眼眶下面摇摇晃晃。

血腥可怕，冲击极大。

“啊啊啊———”

赵大伟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女鬼吓得惊声尖叫，一个脚滑，噗通一声跌倒在地。

下一秒，一只沉重的马丁靴狠狠踩上他的裆部。他惨叫一声，冷汗直流，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爽吗，公人？”

郁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依然淡淡的。

“臭婊|子，快把你的蹄子拿开……否则我一定会剁了你……”

赵大伟痛得想打滚，偏偏下半身又被郁枝死死踩住，他无法动弹，只能一边吸气一边疯狂大骂。

“哦？你要剁了我？”

郁枝笑了笑，侧眸看向空中，“小红，他说他要剁了我呢。”

小红倏地显现，她俯下|身，血肉模糊的脸猛地贴近男人，鲜血滴到赵大伟的脸上，吓得他叫得更大声了。

“救命啊！有鬼啊！杀人啦！”赵大伟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郁枝：“你叫破喉咙也没用，整栋公寓都是小红的领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救命啊！杀人啦！救命啊啊啊啊——”

“怎么不配合啊？”郁枝疑惑地看着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叫‘破喉咙’吗？”

这个时候还在玩烂梗，这女人是疯子吧！

赵大伟涕泗横流，之前的嚣张劲一扫而空。

“呜呜呜……我、我配合你你就会放了我吗？”

“嗯……”郁枝微微沉吟，莞尔一笑，“当然。”

“求你了，姑奶奶，你想让我怎么配合，我全都照做！”

赵大伟嘶嘶吸气，连声求饶。要不是他宝贵的下半身被拿捏得动不了，他都恨不得给郁枝跪下了。

郁枝撑着下巴，微微歪头，做思考状。

“那就先发一个帖子吧。”

“啊、啊啊……发、发什么帖子……”赵大伟冷汗涔涔。

郁枝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你、你问我名字干什么……”

郁枝加重右脚的力道，重复道：“你叫什么名字？”

“赵大伟！我叫赵大伟！”赵大伟立即大叫，“赵大伟的赵、大小的大、伟哥的伟……姑奶奶，求你别再踩了……”

郁枝慢慢微笑。

“好，那帖子的标题就叫‘我叫赵大伟，是一只脑子住满蛆虫的公人’吧。”

“你神经……啊啊啊——我发！我发！”赵大伟还未骂完便立即改口，他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我现在就发……”

他哆嗦着在手机上输入文字，郁枝在一边淡淡道：“给我看一眼。要是敢耍花样，我现在就踩断你。”

“发了！发了……”赵大伟畏畏缩缩地将手机屏幕翻转给她看。

郁枝扫了一眼，发现下面已经有人回复了。

【2L：哈哈哈哈哈楼主这是在干嘛？羞耻play吗？】

【3L：肯定是那个吧，主人的任务罢了（挤眉笑）】

郁枝：“嗯，干得不错。”

赵大伟这才勉强松了口气。

下一秒，郁枝又问：“你有多少存款？”

赵大伟一惊：“我没有存款……”

郁枝目光冷漠，正要让自己的脚活动活动，赵大伟已经先一步大喊出声。

“七千！我只有七千！真的，姑奶奶，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没钱啊……”

郁枝：“真是个穷鬼。”

全然忘了她刚穿来的时候账户里只有七百。

“现在把这七千全部捐给流浪动物基地，一分不许留。”

“全部？！”赵大伟惊得眼珠都快瞪出来了，“那是我的全部身家了，再说流浪动物基地那么多，我要捐给哪个啊……”

“随便哪个，现在就捐，我要看转账记录。”

“快点。”郁枝面无表情地俯视他，“……我脚下可没有轻重。”

“……是、是！”

此时此刻的郁枝在赵大伟的眼里无异于魔鬼。

他一边狂流冷汗一边颤抖着在网上寻找流浪动物基地，很快找到一家留有捐赠通道的，二话不说，立马把钱打了过去。

“好、好了……已经把钱打过去了……”

赵大伟颤颤巍巍地将转账记录举给郁枝看。

郁枝瞥了一眼，轻笑：“早这么识趣多好。”

赵大伟敢怒不敢言，努力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姑奶奶，你看，我能配合的都配合了……您能放了我吗？”

郁枝：“嗯，表现不错。但是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没有做。”

赵大伟脸色转瞬即变：“什、什么事？”

郁枝没有说话，而是用行动回答了他。

她抬起脚，干脆利落地踩了下去。

咔嚓。

清脆无比，是蛋蛋碎裂的声音。

赵大伟面目呆滞，流下了两行热泪。

他最引以为傲的蛋蛋被踩爆了。

“恭喜啊。”郁枝对他笑了笑，语气平和，“现在你连公人都不是了，最多算个公公。”

“啊啊啊啊啊————”

赵大伟捂着裆部，发出了撕心裂肺、惨绝人寰的哭嚎。

郁枝被他吵得耳朵疼，转身准备离开。

“我要报警！！！”躺在地上的赵大伟竭力嘶吼，“我要报警，让警察抓你，让你坐牢！！！”

郁枝微微侧身，小红瞬间浮现在半空，鲜血淋漓，吓得赵大伟狼狈地疯狂向后退。

“你当然可以报警。”

郁枝声音平静：“不过在你决定报警的那一刻，小红会先来取你的命。”

赵大伟脸色唰的惨白，立即死死捂住嘴。

郁枝开门走了出去。

*

从慧云公寓出来后，郁枝感觉神清气爽，小红倒是欲言又止，看上去似乎还有疑惑。

郁枝心情很好地问她：“怎么了？”

【妈妈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那个人呀？】

郁枝：“那不是便宜他了。”

小红不解地歪头：【为什么？】

郁枝慢条斯理地解释给她听。

“你想啊，他这种人，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的性别。现在他已经变成了阉人，相当于最引以为傲的东西没有了，你猜这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心理阴影呢？”

小红仔细想了想，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小红学会了，所以以后再杀男人就先断掉他们的鸡鸡，对吗，妈妈？】

郁枝很欣慰：“嗯，领悟得不错。”

妈妈夸奖她了！

小红的脸上泛起红晕，开心地在空中转了个圈。

郁枝趁机说道：“现在你知道了吧，你的作用很大，千万不能妄自菲薄噢。”

小红重重点头，认真握拳。

【嗯，小红还要帮妈妈干掉更多的坏人！】

郁枝：这个就不用了。

此时才八点，晚风习习。

郁枝见时间还早，决定慢慢散步回去，路上顺便买点蔬菜，回去给奥比做沙拉。

一人一鬼沿着街道不紧不慢，走走停停，郁枝余光微转，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高挑，挺拔，黑发清爽……

好像是陆邱？

郁枝与小红对视一眼，轻手轻脚、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

“喂！”

郁枝在陆邱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猝不及防，吓得陆邱猛地一颤。

陆邱立即转身，在看到恶作剧的人是她时瞳孔微微一缩。

“是你？”

郁枝收回手，似笑非笑：“陆队的警惕心这么差啊，我都上手了你才发现？”

陆邱看着她，下意识后退半步：“抱歉，刚才在想事情。”

郁枝耸了耸肩，随口问道：“公事？”

“……嗯。”

陆邱不敢说实话。

其实他才不是在想什么公事，他刚才脑子里想得全部都是有关她的事。

就连他会出现在这里，也都是因为她。

他是特意来找她的……为了让身体里的另一个意识恢复安静。

但他还没想好用什么理由去见她。

没想到……居然会在去她家的路上被她撞见。

陆邱的心情有些复杂。

还有些难以启齿的窘迫和心虚。

郁枝看了周围一圈：“这么晚了，你出来干嘛？”

陆邱：“……巡逻。”

“哎？即使是特遣队队长也要巡逻吗？”郁枝不理解，“我看蔚队好像没有巡逻过啊……”

蔚白筠一看就是那种非常干练的女性，整天不是在统筹部下的工作就是在对付更多更棘手的怪物。

不怎么出面，但做事爽快，对部下也很好。

郁枝还蛮喜欢她的。

陆邱解释道：“只是我自己想要巡逻而已，和是不是队长没有关系。”

郁枝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还真是个好人呐……”

陆邱：“……”

他只是在撒谎而已。

陆邱不擅长撒谎，更不擅长在郁枝这样的人面前撒谎。

她总是很平静，很冷淡，面对再麻烦的敌人也依然面不改色，仿佛在她的眼里，万物平等，没有什么可以令她产生波澜。

陆邱看不透这样的人。

“母亲……母亲……”

脑海中的声音又开始了，陆邱微微蹙眉，强行将它压了下去。

“听说你休假了？”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淡。

郁枝有些惊讶：“我休假这事很轰动吗？怎么连你都知道了？”